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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西陲魅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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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德殿内,夜宴正酣。

千盏宫灯将雕梁画栋映照得金碧辉煌,

珍馐美馔的香气混合着名贵酒浆的醇厚,在丝竹管弦的悠扬乐声中氤氲升腾。

宏武帝高踞于蟠龙御座之上,龙颜大悦,

频频举杯,与满朝文武共贺北疆荡寇大捷。

殿中气氛热烈如沸,觥筹交错间,尽是恭贺之声。

新晋的靖北国公王铭与定远国公赵宇,无疑是这荣耀之巅最耀眼的星辰。

王铭端坐席间,身着御赐的深紫国公蟒袍,腰束玉带,神色沉静如水。

面对潮水般涌来的赞誉与敬酒,他唇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谦和笑意,

举杯应酬,言语得体,既不居功自傲,亦不故作谦卑,分寸拿捏得滴水不漏。

然而,在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寂静,不起丝毫波澜。

这喧嚣的盛宴于他而言,更像是一盘凶险的棋局。

每一次举杯,每一句对答,都暗藏着无形的权衡与试探。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炽热的祝贺背后,潜藏着多少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真心的敬佩,有急切的攀附,但更多的,是深沉的忌惮与冰冷的审视。

户部尚书钱益端着酒杯凑近,笑容可掬,

话语却句句不离钱粮筹措艰难,仿佛在提醒他军功背后是户部的支撑;

工部尚书黄则借着酒意,对“霹雳火炮”的制造工艺旁敲侧击,探询之意溢于言表。

这些看似寻常的交谈,无不透露出朝堂之上根深蒂固的博弈与暗涌的激流。

相比之下,定远国公赵宇显得更为外放。

英武的面庞因酒意微醺而泛起红光,

他与前来敬酒的旧部将领们谈笑风生,击箸而歌,尽显少年国公的意气风发与豪迈不羁。

觥筹交错间,引得满堂喝彩。

但王铭敏锐地捕捉到,当赵宇的目光偶尔掠过文官集团核心人物聚集之处时,

那飞扬的神采下会掠过一丝极快、极冷的厉色,如同刀锋出鞘的寒光,一闪即逝。

宴会气氛渐至高潮,宏武帝借着酒兴,朗声笑道:

“北疆大捷,赖我大华将士用命,尤以靖北、定远二公居功至伟!

朕心甚慰!”

他大手一挥,

“笔墨伺候!”

内侍早已备好御案。

宏武帝离席,挽袖提笔,饱蘸浓墨,于铺展的澄心堂御纸上挥毫泼墨。

笔走龙蛇,力透纸背,顷刻间,

“国之干城”

四个雄浑刚劲、气吞山河的大字跃然纸上。

他搁下笔,亲自将这幅御书捧起,郑重地递予王铭。

“王爱卿,此四字,乃朕对你之期许!

大华北疆门户,有你镇守,朕高枕无忧!”

宏武帝目光灼灼,饱含深意。

“臣铭感五内,定当竭忠尽智,不负陛下厚望,不负‘干城’之名!”

王铭躬身接过,声音沉稳有力,双手托举着这沉甸甸的墨宝,

感受到无数目光聚焦其上,有羡慕,更有无形的压力。

随即,宏武帝再次提笔,

又书“虎贲鹰扬”四字,赐予赵宇。

“赵爱卿,虎贲之勇,鹰扬之姿,

望你再接再厉,为我大华开疆拓土,扬威域外!”

“谢陛下隆恩!

臣赵宇,愿为陛下,为大华,肝脑涂地,百死不悔!”

赵宇单膝跪地,双手高举接过御书,声如洪钟,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满殿文武齐声喝彩,山呼万岁,

声震殿宇,将这夜宴的气氛推向了顶点。

宏武帝满意地环视群臣,声音陡然变得凝重:

“然,北疆虽靖,西陲未宁!

那盘踞西域的大光帝国,狼子野心,窥伺我大华膏腴之地久矣!

其以‘月泉金帐’为号,控弦数十万,更兼有奇技淫巧,打造犀利军械,实乃我大华心腹之患!

此战,虽斩其爪牙于北境,然其根基未损,元气尚存。

众卿当知,卧榻之侧,岂容猛虎酣睡?”

他目光如电,扫过王铭与赵宇,

“靖北公、定远公,尔等凯旋,非是终点,实乃起点!

接下来,朕要你们,好好替朕、替大华,摸清这头西域猛虎的底细!

其山川地理、兵力部署、军械虚实、乃至其朝堂内情!

待情报详实,时机成熟,便是我们犁庭扫穴,彻底拔除这西陲毒瘤之时!”

宏武帝的话语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和对未来的磅礴野心。

殿内气氛为之一肃,不少大臣脸上露出凝重与思索之色。

王铭与赵宇更是深深一躬:

“臣等谨遵圣谕!定当殚精竭虑,为陛下廓清西域,永绝后患!”

除了御笔亲书,宏武帝还额外赏赐了两人:

赐王铭一柄镶嵌蓝宝石的西域风格精钢弯刀,

刀鞘古朴,刀刃寒光凛冽,寓意其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赐赵宇一套明光宝铠,甲片在宫灯下熠熠生辉,象征其勇冠三军,护国佑民。

盛宴终有散时。

当夜阑人散,王铭回到御赐的靖北国公府邸——原为一座闲置的亲王别苑时,

麟德殿的浮华喧嚣如同潮水般瞬间褪去。

偌大的府邸虽灯火通明,仆役们屏息静气,垂手侍立,

却弥漫着一种深宅大院特有的、近乎凝滞的沉寂,仿佛连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那份御赐的荣耀,在此刻显得如此空旷而遥远。

他挥手屏退所有侍从,只留下贴身亲卫把守要道,

独自穿过回廊,步入深处那间早已吩咐过不许旁人靠近的书房。

书房内,烛火明亮而稳定。

陆仙早已等候在此。

她已换下夜宴时那身繁复华丽的命妇礼服,只着一身素雅的月白窄袖襦裙,

外罩一件半旧的银狐裘,乌发简单挽起,几缕碎发散落鬓边,更添几分清冷。

她正伏案于一张巨大的西域舆图前,秀眉微蹙,

指尖蘸着鲜红的朱砂,在地图上那些代表沙漠、戈壁、绿洲的线条间,专注地勾勒着新的标记和路径。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她抬起头,

清丽的容颜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长途奔波后的疲惫,

但那双清澈的眸子却异常明亮锐利,如同暗夜中的星辰。

“回来了?”

陆仙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带着洞悉世事的调侃,

“麟德殿的琼浆玉液,觥筹交错,怕是抵不过这舆图上的风沙与血腥味道吧?”

王铭脱下沾染着酒气和熏香气息的厚重外袍,随手搭在椅背上,露出内里深色的劲装。

他大步走到案前,目光瞬间锁定在她勾勒的地图上,沉声问道:

“路上可还顺利?京城那些如影随形的耳目,可曾惊动?”

陆仙嘴角那抹冷峭的弧度加深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盯着我们的人?呵,比草原上围着腐肉的秃鹫还多,比戈壁里追踪猎物的饿狼还紧。”

她放下朱砂笔,用布巾擦了擦指尖的红色,

“不过放心,尾巴都甩掉了,干干净净。

走的是当年祖父秘密经营多年的‘暗河’水路,

换了三次船,在芦苇荡和废弃水道里绕了个大圈,确认彻底干净了才上岸。”

她神情迅速凝重起来,直视着王铭的眼睛,

“夫君,你临行前的担忧,一点没错。

京城这潭水,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深,还要浑。”

她不再多言,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份薄薄的、用火漆密封过的密报,递到王铭手中。

纸张边缘带着磨损的痕迹,显然经历了长途传递。

王铭眼神骤然一缩,如同捕食前的鹰隼。

他接过密报,撕开火漆,借着烛光快速扫视。

几行触目惊心的名字和地点,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进他的眼帘:

榆林县副总兵郑奎、黄州卫指挥同知马彪、甚至还有…嘉峪关那位看似谨小慎微的税监衙门司库主事!

后面附着简短的供词摘要:

利用职权,篡改账目,以次充好,将优质的军械材料、粮秣甚至精铁铜锭,

通过伪造的商队文书,源源不断运出关外…

“蛀虫!国之蠹贼!”

王铭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仿佛从冰层下挤出来,

压抑的怒火在胸腔里翻腾,让烛火都似乎摇曳了一下,

“食君之禄的边关重将,朝廷倚仗的守门人,竟成外虏走狗!

他们吞下的每一粒粮食,每一块铁石,都是边关将士的血肉!

是北境百姓的膏腴!”

他猛地一掌拍在坚实的楠木桌案上,

震得舆图上的朱砂线条仿佛都在跳动,笔架上的狼毫笔叮当作响,

“难怪!难怪那大光帝国能支撑如此庞大的战争机器!

能打造出‘霹雳火炮’这等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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