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神魂初显(1/2)
吐蕃王城的日光带着高原特有的烈意,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切进偏殿,在青砖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云昊坐在紫檀木案后,指尖摩挲着《梵天经》的泛黄封面,封面的朱砂梵文在光线下泛着暗哑的红,散发着古老岁月的痕迹。
案对面的蒲团上,老僧盘膝而坐。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赭色僧袍,领口磨出了毛边,露出脖颈上松弛的皮肤。
双手交叠放在膝头,指节突出如枯木,却在触碰到经文时微微颤抖。
这是吐蕃王室供奉的最后一位高僧,据说年轻时曾去天竺求经,是整个高原最懂梵语的人。
只不过是个武夫而已,可不是摩托那样的修士。
在云昊面前武夫和凡人没有区别。
“大师开始吧。”
云昊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像一块冰投入温水。
他没有抬头,目光仍落在经文的第一页,摩托用朱砂标注的“观想菩提”四个字,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骷髅头,显然是修炼时走火入魔的佐证。
智空僧喉结滚动了一下,苍老的眼皮颤了颤。
他能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是王城破城时留下的味道,三天了,怎么也散不去。
偏殿的梁柱上还残留着吐蕃王室的狼头雕刻,此刻却像在盯着他,目光里满是悲悯。
“殿下。”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老僧寺中尚有三百二十七个弟子,最小的才七岁,还不会念完整的《心经》。”
云昊终于抬眼,玄色锦袍的袖口滑落,露出白皙肤色。
看着智空僧鬓角的白霜,忽然想起老道爷,同样是满脸皱纹,眼神却比这老僧亮得多。
“大师见过活尸吗?”云昊反问,指尖在案上轻轻叩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被摩托国师炼制成傀儡的那种,关节处流着黑血,见人就咬。”
智空僧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不仅见过,还亲手为那些被活尸咬死的信徒超度过。
那些扭曲的躯体,至死都睁着眼睛,似在质问天道不公。
“摩托用你们吐蕃的百姓炼尸。”云昊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破阵时,阵眼里埋着七百多个孩童的骸骨,最小的还没断奶。”
案上的青铜香炉里,三炷檀香正烧到中段,灰黑色的烟笔直地向上飘,到顶时突然散开,像被无形的手撕碎。
智空僧垂下头,额头抵在蒲团上,露出光溜溜的后脑勺,上面有几处淡淡的戒疤。
“老僧不敢为妖僧辩解。”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只求殿下看在佛祖的面上,放过那些无辜的弟子,他们一生吃斋念佛,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书都没翻开,就和我提条件?”云昊拿起经文,书页摩擦的声音在殿内格外清晰:“大师觉得,这经书上的字,有你那些弟子的命值钱?”
智空僧的肩膀猛地垮了下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眼前这位年轻的大虞太子,能坐在吐蕃王室的偏殿里,靠的不是慈悲,是刀光剑影。
“殿下说的是。”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到经文的刹那,突然像被烫到一样缩了缩,
上面的梵文扭曲如蛇,像是在纸上蠕动。
云昊将经文推过去,镇岳锥就放在案角,金光在鞘中若隐若现。
“从头开始,一字一句翻译。”盯着智空僧的眼睛:“漏一个字,或者错一个字,你寺里的小沙弥,明天就见不到日出了。”
智空僧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接下来的三天,偏殿的门从未打开过。
送饭的亲兵每次进去,都看见云昊坐在案后,眼神专注地落在经文上。
而智空僧则跪在蒲团上,面前铺着雪白的宣纸,毛笔在手中簌簌发抖,将梵文翻译成汉文,旁边还标注着读音和释义。
日光从东边的窗棂移到西边的墙,又从西边隐没,殿内的檀香燃了一炉又一炉,空气里弥漫着墨香与硝烟混合的古怪气味。
“这里。”第二天午后,云昊指着“观想菩提”的注解:“摩托写‘以生魂为灯,照见幽冥’,但梵文原意是不是‘以心为灯,明心见性’?”
智空僧凑过去细看道:“殿下明鉴。”
他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梵文‘阿耨多罗’确实是‘无上’之意,妖僧故意曲解了。”
说着提笔在宣纸上写下正确的释义,笔尖在纸上洇出小小的墨团。
云昊看着他枯瘦的手指,忽然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缺了一截,断口处光滑圆润,像是被利器斩断后又长了几十年。
“那是?”
智空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淡淡一笑:“年轻时和商旅走戈壁,遇到沙匪,为了护一部贝叶经,被砍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那部经,讲的是‘舍身求法’。”
云昊没再说话,只是将聚灵铭文在指尖转了两圈。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智空僧的白发上,亮得有些刺眼。
第三天傍晚,最后一页经文翻译完毕。
智空僧将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捧起来,双手微微颤抖。
宣纸上的字迹工整苍劲有力,与他苍老的模样极不相称,仿佛是另一个人写的。
“殿下,译完了。”
云昊接过宣纸,逐页翻看。每一页都标注着梵文读音、汉文释义,还有智空僧用红笔写的注解,解释哪些地方被摩托篡改,哪些地方是佛门正统法理。
最后一页的末尾,智空僧画了个小小的菩提叶,叶脉清晰可见。
“辛苦大师了。”云昊将宣纸收好。
智空僧站起身,动作有些迟缓,扶着案边的手青筋暴起。
他整理了一下僧袍,对着云昊深深一揖:“老僧告退。”
就在他的脚将要踏出殿门时,云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没问过大师,今年贵庚?”
智空僧的背影僵住了。
殿外的风卷着沙尘吹进来,掀起他僧袍的下摆,露出脚踝上一串磨损的菩提子手链。
“老僧今年九十有七。”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哦,九十七了啊。”云昊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那可真是长寿,很多人这个岁数,怕是已经去了极乐世界。”
顿了顿,他补充道:“大师慢走,祝大师长命百岁。”
智空僧站在门槛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濒死的鱼。
过了半晌,才缓缓转过身,脸上竟带着一丝解脱的笑容:“多谢殿下吉言。说来也巧,老僧昨晚梦见佛陀了,说要接老僧去极乐世界听经。”
云昊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浑浊的眸子里,第一次没有了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那便恭喜大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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