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得意的猴子（1/2）
岐阜城顶层的阁楼里，织田信长将身形隐匿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透过狭间的窗口，朝着天守阁底下各自散去的家臣们。
月影迷踪，光影在织田信长那张憔悴而阴郁的脸上不断变幻着，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充斥着他的心间，让他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大家。
作为家督，织田信长不听德川家康的规劝，惨遭浅井长政背刺。
明明是奇袭越前，到头来反而被敌人追着屁股撵，若不是木下藤吉郎等殿后军的死命护送，织田信长觉得自己必定会死在那该死的敦贺平原上面。
真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的蠢事啊！
织田信长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怎么还和那个“尾张大傻瓜”一样呢！
这时，隔间那扇纸糊的窗口闪出一道人影。
“主公，继朝仓家和浅井家之后，幕府把圣山、本愿寺等僧众，摄津国的三好家以及毛利家都号召起来对抗本家了……”
低沉的声音仿佛通过木地板的震动，传达到织田信长的内心，他感觉心脏抽痛，原本阴郁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哼哼！一听到我战败的消息，那些跳梁小丑不甘寂寞了吗？”
织田信长对隔间那边说道：“甚左卫门，委任甲贺的忍众让他们到各地的大名那里调查调兵情况！”
“遵命！”
平手泛秀，通称“甚左卫门”，目前担任着织田信长的“监物”一职，相当于仓库管理和出纳，他的父亲平手政秀乃是织田信长幼年时期的老师，因为谏言信长而切腹。
织田信长每每看到平手泛秀，他都会记起曾经与老师的种种经历，也正是平手泛秀，才让他那暴躁的脾气有所收敛。
“臣这就去安排甲贺的忍众，这次，臣拟和田惟政、三云成持、三云成长、佐治三郎为次、伴太郎左卫门资家五人组成飨谈，借助他们的力量调查。”平手泛秀说道。
“嗯，你去办吧。”
织田信长重重地叹了口气，揉了揉鼻梁，等待着妻子把德川家康带到面前。
而平手泛秀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身影依旧停留在窗口上面。
“还有什么事？”
织田信长睁开眼，疑惑道。
“主公，长岛爆发一向一揆了……”
“纳尼？！”
织田信长听着平手泛秀的汇报，心头不禁一紧：
“没想到最先跳出来的，竟然是我许以重利，多多关照的长岛啊！”
长岛的一向众，由于扼着尾张与伊势的咽喉，又是在地理情况复杂的伊势湾沿岸，当年在讨伐北畠家的时候，只要是路过长岛，织田信长都会交给当地的一向众一笔不菲的过路费。
怎料，织田信长没等来朝仓家和浅井家的反扑，反而长岛的那群忘恩负义的老秃驴出来跳脚！
平手泛秀猜到主公会发脾气，所以把这件事放在最后说，好让主公有个心理准备。
“主公，长岛一向一揆我们该怎么处理？”
平手泛秀试探性的问道。
“烦死了！我怎么知道？！”
织田信长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暴躁，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吓得平手泛秀连忙告退。
“哈！臣先去调查各地大名一事。”
平手泛秀闪身离开，织田信长眼见没有发脾气的对象，便噘着嘴气呼呼地望向外面。
在平手泛秀离开之后，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传到信长所在的这个只有十个榻榻米那么大的小房间里。
“相公，很远便听到你的吼叫了，你又在发什么疯？”
拉开屋门，只见是归蝶带着德川家康到来。
织田信长指着外面怨愤道：
“外面那些都是我养的一群白眼狼，浅井长政是这样，幕府更是这样，眼下又跳出来一个长岛，他们的真是良心都让狗吃了！”
“德川大人，让您见笑了。”
归蝶是一路看着织田信长走到今天的，或许家中别人怕他，可是自己却不怕，面带歉意地向德川家康点头，转而黑着脸对织田信长呵斥道：
“你心心念念的德川大人来了，第一时间你耍脾气拒绝召见，现在人家该走了你知道着急了，这下他过来了，你再耍脾气，我就先送德川大人离开！”
身为织田家主母的归蝶，她的气势丝毫不比织田信长弱多少，当下她又占理，织田信长瞬间没了脾气。
“归蝶！你吼辣么大声干什么！吓到我的家康贤弟了！”
织田信长的大嗓门，明明吼得比归蝶声音大，却反过来教训起了归蝶：
“妇道人家，有客人来了还不赶紧去准备热茶？！以家康贤弟的身份，必须要茶圣千宗易培养出来的茗品！”
归蝶冲着织田信长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发神经，转过头向德川家康礼貌微笑道：
“德川大人在这等候片刻，妾身这就去安排……”
“有劳了。”
德川家康点了点头，目送归蝶离去。
一团灯火渐行渐远，家康转过头，将目光落在织田信长的身上。
不等家康开口，织田信长率先说道：
“家康贤弟，若狭国的小滨武田家，是我灭的。”
德川家康麻木地颔首，在那种紧张的情况下，自己说不准也会做出和信长一样的暴行出来，只是还没有变态到把人头砍下来堆成小山的程度。
这一次，家康通过观察织田信长气质、神态的变化，隐隐能够感觉出来，后者在经历过这场史无前例的大背叛之后，心里已经诞生了一种可怕的魔性。
虽然刚才信长夫妇二人简单拌嘴，想让家康觉得信长和以前没有太大变化，但信长的眼神骗不了人。
“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可以理解，但不认同。”
“我没打算让你认同，更不会天真的希望所有人都能认同。”
织田信长回应着德川家康的言语，他的神色似乎变得柔和了一些，收敛锋芒，说道：
“我已经派平手泛秀去调查各方大名的动态，你应该知道长岛一向众爆发一揆了……”
德川家康直接表明意图，回应道：
“信长大人，浓尾平原盛产粮食，是你织田家的底气，织田家能够在短短数年间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很大程度上依靠着这块富饶的土地，所以我德川家并不会染指，只是……”
他说话顿了顿，挺直了身板神色认真道：
“因为长岛特殊的地理位置，会极大限制着我们两家运营的通商口岸，希望信长大人能优先解决长岛危机，再徐徐讨伐浅井家、朝仓家等势力。”
很显然，德川家康是站在自己利益的一方，与织田信长进行会谈。
而让织田信长暂时放弃心中怨恨，转而处理长岛一向一揆，有违他的心意。
织田信长犹豫了。
他还没有想好，到底是听德川家康的意思还是遵从本心。
这时候，归蝶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她轻轻叩门，德川家康识趣地没有再说下去，织田信长同意归蝶入内。
“德川大人请喝茶。”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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