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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孙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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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老将丁奉都私下对部将说:“少主虽幼,实乃英主,孙峻久必被诛。”

太平元年(公元256年),孙峻在宴会上突发恶疾,临死前将权力交给堂弟孙綝。

此人比孙峻更为跋扈,刚掌权便诛杀了反对他的吕据,连孙亮的表兄、骠骑将军朱据都被他流放交州。

“孙綝有何功绩?不过是靠宗室身份窃取大权!”孙亮在全纪面前拍案而起,“朕已十五岁,按礼制可亲政了。”

全纪谏言:“陛下可先收回祭祀权。自古天子亲祭天地,权臣不得代行。”

孙亮深以为然,当即下诏:“自今往后,太庙祭祀由朕亲往,百官陪祀。”

孙綝闻讯大怒,却找不到理由反对,只能眼睁睁看着孙亮在太庙祭祀时接受百官朝拜。

礼毕后,孙亮故意走到孙綝面前:“大将军可知《周礼》有云‘王臣公,公臣大夫’?如今朕亲政,将军是不是该交还部分兵权?”

孙綝脸色煞白,只能敷衍:“陛下圣明,臣愿交出水军都督之职。”

他以为这是孙亮的全部要求,却不知这只是开始。

太平二年(公元257年),诸葛诞在寿春叛魏降吴,孙綝自请率军救援。

孙亮准奏,却暗中命文钦、唐咨等将领:“若孙綝指挥失当,可按朕的手令行事。”

果然,孙綝在寿春城外屡战屡败,还擅自斩杀了建言献策的朱异。

消息传回,孙亮当着百官的面怒斥:“朱异是开国元勋朱桓之子,立有大功,孙綝凭什么杀他?”

随即下诏剥夺孙綝的“假节钺”,降为骠骑将军。

孙綝又怕又怒,率军返回建业后便称病不出,在朱雀桥南修建府邸,命弟弟孙据、孙恩等分掌禁军,形同逼宫。

孙亮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

太平三年(公元258年)秋,建业的桂花开得正盛,香气却掩不住宫墙内的杀机。

孙亮召全纪入宫,屏退左右后,从袖中取出一道密诏:“孙綝谋反,朕令你父亲全尚(中军都督)今夜举兵,朕率绕帐兵接应,务必一举擒杀。”

他握着全纪的手,眼神凝重:“切记,此事绝不能告诉你母亲——她是孙綝的堂姐,若泄露,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全纪泣血起誓:“臣万死不辞!”

全纪回到家中,却见父亲全尚正与母亲饮酒。

全尚是个庸碌之辈,见儿子神色有异,再三追问,竟将密诏和盘托出。

全母听闻后脸色大变,连夜派心腹给孙綝送信:“陛下要杀你,速做准备!”

三更时分,孙綝率甲士包围皇宫。

孙亮被宫外的甲胄声惊醒,见全纪踉跄着冲进来,面如死灰:“陛下,事泄了!臣父……臣父……”

“废物!”孙亮猛地拔剑,“朕亲自去杀了那乱臣贼子!”

他冲出寝殿,绕帐兵已列阵等候,少年们虽面带惧色,却无一人退缩。

孙亮翻身上马,举剑高呼:“随朕杀贼!”

刚到宫门口,却被侍中李崇拦住:“陛下,宫门已被孙恩(孙綝弟)守住,硬闯只会徒增伤亡。”

孙亮怒不可遏,挥剑斩断李崇的袍袖:“滚开!朕是天子,怕什么?”

可当他冲到苍龙门时,只见孙恩手持长戟立于门内,身后甲士如林。

“陛下,大将军只是想清君侧,并无反意。”孙恩的声音冰冷,毫无敬畏。

孙亮的绕帐兵虽勇,却都是少年,怎敌得过身经百战的禁军?

几番冲杀下来,已有数十人倒在血泊中。

“陛下!”全纪哭喊着拉住孙亮的马缰,“臣愿去劝降!”

他刚冲出去,便被孙恩一戟刺穿胸膛。

孙亮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信任的臣子倒下,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回到寝殿,孙亮瘫坐在地。全皇后(全尚之女)哭着跑来:“陛下,父亲被抓了……”孙亮看着她,忽然大笑:“好一个忠臣之女!你父亲卖主求荣,你也配做皇后?”

他将全皇后打入冷宫,又召来乳母,却见乳母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天亮时,孙綝带着百官闯入太极殿,逼孙亮退位。

“陛下年少,被奸人蛊惑,不适合再君临天下。”孙綝拿出早已拟好的退位诏,“臣已请得太庙令,废陛下为会稽王。”

孙亮看着那张纸,忽然冷笑:“孙綝,你以为废了朕,就能坐稳这位置?别忘了,江东是孙家的天下,不是你这旁支的!”

他猛地将退位诏撕得粉碎,“要杀便杀,朕绝不苟活!”

孙綝被他的气势震慑,竟一时语塞。最终,还是老臣薛综出面劝说:“陛下暂避锋芒,日后总有复位之日。”

孙亮看着阶下沉默的百官,忽然明白,他们早已不是父皇时代的臣子——在权臣的屠刀下,忠诚早已成了最廉价的东西。

永安元年(公元258年)冬,孙亮被迁往会稽(今绍兴)。

离开建业那天,他穿着素色的布袍,登上囚车时回头望了一眼朱雀门——那里曾是他接受朝拜的地方,如今却挂着新帝孙休(孙权第六子)的年号旗。

绕帐兵的少年们被拆散流放,唯有两个最年幼的偷偷塞给他一块刻着“明”字的木牌,那是他们操练时用的令牌。

孙亮将木牌藏在袖中,指甲深深抠进木纹里。

会稽的住处原是县丞的旧宅,院墙斑驳,只有两个老卒看守。

孙亮刚到的第一个月,会稽百姓听闻昔日的少年天子被贬至此,纷纷带着酒食来看望,却被守卒拦在门外。

有个曾受孙亮赈济的淮南老汉,跪在墙外哭了三天,直到孙亮在院内喊道:“老人家回去吧,朕已不是天子,莫要因朕获罪。”

他在会稽的日子,每日读书、写字,偶尔会登上府后的小山眺望建业方向。

一次,他见田埂上有孩童在玩“打仗”的游戏,便走过去指点:“你们这样列阵,侧翼会被攻破。”

孩童们认出他是被贬的皇帝,起初害怕,后来见他平易近人,便常来听他讲兵法。

“等我长大了,就去建业帮陛下夺回皇位。”一个名叫阿福的放牛娃认真地说。

孙亮笑着摸他的头:“好好种田读书,比打仗强。”

可转身回到屋内,却对着铜镜抚摸自己的脸颊——他才十六岁,鬓角竟已生出几根白发。

永安二年(公元259年)春,全公主被孙休流放豫章,临行前托人给孙亮送来一封密信,说孙綝已被孙休与张布、丁奉联手诛杀,劝他隐忍待时。

孙亮读完信,将信纸烧在香炉里,灰烬随着烟飘出窗外,像极了他破灭的希望。

他知道,孙休虽是兄长,却绝不会容他这个“废帝”存在。

果然,次年秋,会稽郡突然传出流言:“孙亮将乘舟入建业,复位登基。”

紧接着,孙亮的宫人举报,说他“使巫祝祷祠,有恶言”。

这些罪名,与当年孙和被废时如出一辙。

孙休的诏书很快送到会稽:“前会稽王孙亮,昏虐无道,心怀怨望,着贬为候官侯,即日迁往交州。”

候官(今福州)地处偏远,瘴气弥漫,这哪里是迁徙,分明是赐死。

押送孙亮的船队出发时,会稽百姓自发聚集在江边,有人捧着刚收获的稻子,有人提着陶罐装的米酒,却被兵卒用刀棍驱散。

孙亮站在船头,对着百姓深深一揖:“亮无能,连累江东父老。”

人群中爆发出哭声,阿福挣脱母亲的手,追着船跑了很远,直到被浪涛吞没了身影。

行至浙江口(钱塘江入海口),孙亮忽然病倒。

随行的医官是孙休派来的,只开些无关痛痒的草药。

夜里,孙亮躺在船舱里,听着浪涛拍船的声音,想起十岁登基那日,父皇的灵柩停在太极殿,他曾对天起誓要守住江东。

如今想来,那誓言竟像个笑话。

他从枕下摸出那块刻着“明”字的木牌,借着月光反复摩挲。

当年绕帐兵操练时,他曾说:“朕与你们,当如这木牌,宁折不弯。”可到头来,最先折断的却是自己。

“水……”他渴得厉害,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

守卒都在舱外饮酒,谈论着到了交州如何领赏。

孙亮挣扎着爬起来,想倒杯冷水,却失足撞翻了案几。

案上的铜镜摔在地上,裂成了数片,每一片里都映出他苍白绝望的脸。

天亮时,兵卒发现孙亮已没了气息,嘴角还残留着苦杏仁的味道——他不知何时藏了一包毒药,那是他早为自己准备的结局。

消息传回建业,孙休表面“哀悼”,却下令将所有护送的兵卒处死,理由是“未能尽职”。

只有那个曾被孙亮识破的宦官,偷偷将孙亮的遗物——那块木牌和半枚玉佩,埋在了建业城外的梧桐树下。

太康元年(公元280年),西晋灭吴。

原吴国少府卿戴显在整理宫廷档案时,发现了一卷孙亮亲批的赈灾文书,字迹虽稚嫩,却字字关切民生。

他想起当年在会稽听闻的故事,心中不忍,上书晋武帝:“孙亮虽为废帝,然在位时仁民爱物,请归其遗骨于建业。”

晋武帝准奏。

当孙亮的遗骨被迎回建业时,距他去世已二十年。

戴显亲自为他选址安葬,就在孙权的蒋陵不远处。

下葬那日,有个白发苍苍的老汉跪在墓前,捧着一碗米饭哭祭——那是阿福,他后来辗转来到建业,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墓前的石碑没有刻帝号,只写着“吴故会稽王子明之墓”。

风吹过蒋陵的松柏,仿佛还能听见那个少年帝王的呐喊:“朕是先帝嫡子,谁敢不服从?”

可历史终究沉默,只留下残阳如血,映照着江东的万里河山,再无人记得,曾有位明眸少年,试图以稚嫩的肩膀,扛起一个王朝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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