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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4集:人间烟火,五界相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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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鹤渡忘川

忘川河的水开始变清了。

雅玲坐在奈何桥头的青石上,指尖轻捻着一缕从河面升起的薄雾。那雾气不再是三个月前的灰黑色,而是带着点淡淡的白,像揉碎的云絮。她望着河面上漂浮的纸鹤,忽然想起九幽之乱刚平定时,这里还是一片凝滞的死寂。那时无数魂魄挤在河畔,胸口悬着化不开的执念,黑沉沉的气团把河水染成了浑浊的灰,连奈何桥的白玉栏杆都蒙着层洗不掉的阴霾。

直到肖飞蹲在桥头,望着那些魂魄胸口的执念说:“灵珠能记下它们。”他指尖的灵珠泛起微光,映出个穿铠甲的魂魄反复摩挲胸口的动作,“你看,他在等一封寄不出去的家信。”后来月飞骑着天马往返天庭三日,硬生生叩开了南天门的“通冥驿道”,当第一封沾着人间灶火气息的信顺着金光飘进冥界时,雅玲亲眼看见,忘川河的水面上,浮起了第一片清澈的涟漪。

如今已是暮春,河畔竟生出些细碎的白茅。风一吹,银白色的花絮像雪似的落在水面,荡开一圈圈浅浅的纹。徘徊的魂魄少了大半,剩下的也不再愁眉不展。穿蓑衣的老汉坐在岸边,手里捏着片柳叶吹着不成调的曲;梳双丫髻的小姑娘追着水面的纸鹤跑,裙角扫过草地时,惊起几只半透明的蝶——那是执念消散后,从魂魄身上脱落的念想所化。

“雅玲仙子,您瞧这个。”守桥的老翁撑着乌篷船过来,船头放着只刚停落的纸鹤。那纸鹤是用泛黄的草纸折的,边角有些毛糙,翅膀上还沾着灶膛里的黑灰,展开的内侧写着歪歪扭扭的字:“爹,家里的老黄牛下崽了,胖嘟嘟的,跟您前年卖的那头一模一样。我给它取名叫‘念儿’,娘说这样就像您还在身边。”

雅玲指尖轻触纸鹤,腕间的灵珠亮起柔和的光。纸鹤化作一道暖光,晃晃悠悠飘向岸边那个穿蓑衣的魂魄。老汉正对着河水发呆,浑浊的眼珠里映着自己模糊的影子,见光飘来,慌忙用粗糙的手掌接住。看清字迹的瞬间,他枯槁的脸上突然绽开笑,眼角的皱纹里滚出两滴透明的泪——魂魄本无泪,这大约是执念消融时,从心底渗出来的暖,比人间的春日还要烫。

“这是今晨的第三百七十二只了。”老翁收起船桨,摩挲着船头被纸鹤爪子磨出的浅痕,“您瞅它们多机灵,有的从长安来,带着墨香;有的从乡下飘,沾着泥土气;昨天还有只军中信笺折的,边角留着火漆印,一看就是边关寄来的。”

雅玲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轮回桥的轮廓在晨光里愈发清晰。以前总笼罩着桥身的迷雾散了,白玉栏杆反射着柔和的光,连桥头的彼岸花都换了颜色,从猩红变成了淡淡的粉。这一切变化,都始于人间那些突然冒出的“忆念馆”。

最先开馆的是长安城的王寡妇。她男人是个邮差,去年冬天送军报时坠了崖,尸首都没找着。收到男人托雅玲转寄的信那天,王寡妇把杂货铺的门板全卸了,摆上二十张八仙桌,每张桌上都放着笔墨纸砚。街坊四邻来买东西,她就往人手里塞张纸:“写吧,写啥都能寄到。”有人问她图啥,她抹着眼泪笑:“纸烧了能成灰,字写了能成魂,总有个念想能过忘川。”

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半月,洛阳的丽景门旁、扬州的瘦西湖边、成都的锦官城外,都开起了忆念馆。有的挨着寺庙,香火气混着墨香;有的靠着驿站,信使们歇脚时总会进去写两笔;最偏远的是漠北的黑风口哨所,士兵们用烧焦的木棍在羊皮上写字,焚化时,纸鹤的翅膀总带着点焦糊的味,却飞得格外稳当。

“听说人间的娃娃们现在都在学折纸鹤。”月飞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她刚从天庭领了玉帝的赏赐,怀里揣着个描金的酒壶,“太白金星说,这些纸鹤比南天门的结界还结实,罡风都吹不散。上次他想抓只来研究,结果被纸鹤啄了胡子。”

雅玲接过月飞递来的琼浆,却没喝,只是望着一只翅膀歪歪扭扭的纸鹤。那纸鹤飞得摇摇晃晃,像是随时会掉进河里,却在靠近一个老妪魂魄时,突然稳稳地停在她掌心。老妪的头发白得像雪,手里总攥着块破布,展开纸鹤的瞬间,她突然笑出声,露出嘴里仅剩的两颗牙——纸鹤翅膀上画着个啃糖葫芦的胖娃娃,红扑扑的脸蛋上还沾着糖渣,正是她早夭的孙儿生前最爱的模样。

“你看,”雅玲轻声说,“它们都认得路。”

月飞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指着河对岸:“那不是肖飞吗?”

肖飞正蹲在岸边,耐心地教一个小魂魄折纸鹤。那魂魄看着才七八岁,赤着脚,身上的衣服打了好几个补丁,手里总攥着半块发霉的饼——那是他生前最后的念想。肖飞把自己的帕子撕了一角,蘸着河水教他折纸:“先折成三角形,再把翅膀翻过来……对,就这样。”

小魂魄的手指不太灵活,总把翅膀折反。肖飞也不急,一遍遍地教,直到纸鹤终于有了模样,才拿起根细树枝,在翅膀上写字:“娘,我在这里不饿,别总往土里埋馒头了,会坏掉的。我昨天跟着仙长学认字,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纸鹤刚折好,就扑棱棱地飞起来,绕着小魂魄转了两圈,像是在跟他告别,才朝着人间的方向飞去。小魂魄望着纸鹤消失的云层,突然拉住肖飞的衣袖:“仙长,我娘能收到吗?她不认字。”

“能。”肖飞摸了摸他的头,指尖的温度透过魂魄的虚影传过去,“你娘闻着纸鹤的味,就知道是你写的。她埋馒头的时候,心里想着你,你这里就能听见。”他指了指小魂魄胸口,那里的执念气团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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