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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之后。

沈迟姜来了一趟京城。

这几年沈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就连京城这边也占据了一席之地。

她这次过来主要是来谈生意的。

很早之前，她就有跟崔家合作的意思。

顾姣不懂生意上的事，不过上回沈姐姐给她写的信中有托她同舅舅说一声合作的事，算是引荐。

沈家在济南生意做得大，但在京城只能算中流，跟崔家相比更是相差不少，不过之前在章丘那件事上，沈、崔两家有过短暂的合作，外加舅舅对沈姐姐也十分欣赏，顾姣与他提过之后，他也很感兴趣，让她下次直接带人去崔家。

于是知道沈姐姐来了之后。

顾姣便想着先去见她，再把沈姐姐带到崔家去，正好她也有阵子没去看舅舅他们了。

她先是去的沈家。

到了沈家却发现沈姐姐并不在家，问了方才知道她去了济世堂。

顾姣心里猜测沈姐姐是因为沈大哥的事过去找南兮的。

上回她让四叔跟沈大哥说了南兮的意思，原本以为和他说清楚了，沈大哥也就不会再有别的想法了，却忘记了他的脾性。

他原本就不是那种别人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

他要真这么好说话，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肯接家里的生意，只身一人跑到京城，把一大家子扔给沈姐姐一个人。

作为沈家唯一一个男丁，沈从云打小就肆意惯了，上面的姐姐惯着他，底下的妹妹也都让着他，以至于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什么得不到的，如今难得真心喜欢一个姑娘，自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几个月，他还是照旧跟着南兮跑，不过没再故意往济世堂那边凑，打扰南兮给人看病。

只是私下送东西却依旧不断。

即便南兮让人退回去，他也能让人原封不动地送回来。

她问过南兮怎么办，南兮沉默许久之后让她不用管。不过虽然南兮这么说，但顾姣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早些时候，她去沈记找过一回沈从云，让他不要太过分，更不能逼迫南兮接受他，也一直让四叔派人看着，免得他做出过分的事，闹得大家面上都过不去。

还好。

沈大哥这个人虽然行事固执了一些，但也不是什么强抢民女的恶霸，不过现在沈姐姐来了，顾姣想，这场闹剧应该也可以结束了。

她乘着马车往济世堂那边走。

药堂的药童白术看到她就笑着跑过来跟她打招呼，七、八岁的年纪，跟阿言差不多大，顾姣笑着分了一包蜜饯给他，又揉了揉她的头问他，“南兮在里面？”

“在呢。”

白术点头，“沈大小姐也在。”

他吃着蜜饯，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

不过也足够顾姣听清了。

跟她猜得一样。

想见的人都在，顾姣很高兴，她笑着说，“我进去找她们。”说完也没让人跟着，径直打帘走了进去。

白术也没在意，伸手又拿了一颗蜜饯，要喂到嘴边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想起杜大夫刚才好想有说过，不准任何人进去。

“应该没什么事吧？”

他看着那还在晃动着的帘子，小声咕哝着，赵夫人又不是别人。

“说什么呢？”

抚玉也很喜欢白术，看他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便问了一句。

白术摇头，说没，又拿起一粒蜜饯问抚玉，“姐姐吃吗？”

“你倒还知道借花献佛？”抚玉笑着轻哼一声，“这蜜饯就是我给你买的。”又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头，“你自己吃，我不吃。”说完又往另一边垂着珠帘的小房间看了一眼，没听到动静，她装作漫不经心问白术，“林大夫今日不在？”

林大夫是杜南兮的师兄，长得很是清秀俊俏，正是抚玉最喜欢的类型。

可白术一个小孩，哪里看得懂她的少女心思，依旧低头吃着蜜饯摇摇头，声音含糊说道：“去山上挖药材了。”

“他做什么自己去挖药材？”抚玉蹙眉，又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担心回头下雨，他在山上不好下来，不过等白术看过来，她又立刻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轻咳一声道，“走吧，我陪你去整理药材。”

顾姣还不知道自己的大丫鬟少女怀春，看上这间药堂的大夫了，她才走进后院，还没喊人，就看到沈姐姐从屋子里面出来，她还是一身红衣，身高腿长，五官凌厉美艳。

她还没有看到顾姣，正跟身后的杜南兮说着话。

自打成亲之后，顾姣就没再见过她，久别重逢，她自然很高兴，刚想喊人，忽然看到沈姐姐停下步子，擡手替身后的南兮分了一下脸颊边的头发。

这个举动让顾姣原本要从喉咙口吐出的声音莫名卡顿了一下。

最后还是面朝着院子的杜南兮先看到了顾姣，看着站在院子里的顾姣，杜南兮神色微变，她几乎是立刻变了脸，不等沈迟姜的手落在她的脸上就立刻别开脸。

“怎么了？”

沈迟姜挑眉，顺着她的目光往后面一看，也看到了顾姣的身影。

会在这边看到顾姣，惊讶，也不算惊讶。

她倒是神色大方，把手收回负在身后就跟顾姣笑着打起了招呼，“玥玥。”袖子被人从身后牵住，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沈迟姜没有回头，只轻轻握住她的手捏了下，让她安心。

然后就朝顾姣走去。

“来找南兮？”像是没看到她的怔忡，沈迟姜神色自若问顾姣。

顾姣顺着声音擡起头，她这会思绪还未全部收回，直到与沈迟姜四目相对，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才后知后觉回过神，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怎么又点头又摇头的？难不成你不是来找南兮，而是来找我的？”沈迟姜笑她。

顾姣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坦诚道：“我刚才去沈家找你，听门房说你来找南兮了，就过来看看。”又跟她说起正事，“是舅舅想见你，沈姐姐今天有空吗？”

听她说起正事，沈迟姜的神情也变得正经了许多。

“当然。”

说完伸手揉了揉顾姣的头，“麻烦玥玥替我引荐了。”正好杜南兮这会也收拾好心情过来了，她听到动静就转头和人说，“我跟玥玥出去一趟。”

顾姣听到这话，心里莫名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要说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只是觉得沈姐姐这样就跟四叔平时出去办事的时候一样。

“去吧。”

杜南兮声音还是淡淡的，她有心想跟顾姣说什么，但见她拧着眉一脸沉思的模样，心脏又忍不住轻轻跳动起来。

“没事。”

沈迟姜也看到了，她趁着顾姣还在出神又轻轻握了下她的手，让她放心，见她反应很大的抽回手，小脸苍白，神情慌张，完全不见昨日喝醉酒时那副胆大的模样，她又无奈一笑。

到底没在这会再说什么。

她转身轻轻拍了两下顾姣的头，“玥玥，走了。”

顾姣醒神，忙应了一声。

沈姐姐已经往外面走了，顾姣自然也没久留，匆匆和南兮说了一声就追着沈姐姐的步子去了，她没有注意到她走后，南兮悄悄松了口气，只是很快又像是因为什么难事而蹙了眉。

这日的小插曲，顾姣并未放在心上。

那日把沈姐姐引荐给舅舅之后，她就没再管后续他们是怎么聊的，她现在事情也多，济安堂那边要管，秦姨这阵子又染了风寒，偏偏不巧，二嫂也回娘家了……这不，家里的担子就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大部分事情都有管事打理，也不需要她费什么心，但秦姨像是想锻炼她，这阵子还是给她安排了不少事。

于是这几日顾姣就连外面都很少去了，每日待在家里。

越接触就越知道当家的不容易。

心里也不得不庆幸，幸亏他们没分家，她也不用一直操持这些，要不然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知道沈姐姐和南兮的关系是在一天夜里，那天她难得早早处理好了家中的事务，四叔也回来的早，两人跟老祖宗吃完饭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静谧的夜晚。

顾姣窝在四叔怀里看着杂书。

曹书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顾姣听到他跟弄琴在外面说着话。

“是曹护卫？”

顾姣仰头问四叔。

“嗯。”赵长璟点了点头，他手里还握着没批好的公文，淡淡道，“估计有事。”

他让人进来。

顾姣觉得这样和四叔坐着被人瞧见不好，正要合书起来，就被四叔重新拽进了怀里。

“走什么？”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在头顶。

顾姣红着脸小声道：“曹大哥进来了。”

赵长璟握着她的手腕，语气闲闲，“进来就进来，不还有屏风挡着？怕什么？”

那纱做得屏风被灯火照着，根本藏不住什么，顾姣还想跟人说，但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又过了最佳离开的时机，只能依着四叔的意思重新坐了回去，不过说什么都不肯跟之前似的那样窝在人怀里。

甚至还特地坐在离四叔有半臂的距离，低着头翻看着书，佯装出一副认真看书的模样。

赵长璟看她。

觉得好笑，胆子大的时候在外头就敢亲他，上回在沈记多喝了点酒，离开的时候不仅要他背，还一直亲他的脸和耳垂，无论他怎么哄都没用，不给亲就哭，只能由着她，这样出去自然免不了被人瞧见，也亏得能去沈记的都是有名有姓的，也不会把这些事情往外面传，要不然──

估计这脸皮薄的小丫头得在家里缩小半年。

唇角翘起一点弧度，也没去管她，等曹书行完礼，他继续低头翻看公文，“什么事？”

曹书犹豫地透过屏风往顾姣那边看了一眼。

顾姣虽然低着头，但心思不在书上面，自然感觉到了，以为是自己不能听的朝廷大事，她索性找了话头，“我去外面问弄琴明天吃什么。”

她说着起身要走，却再次被赵长璟握住手腕。

“没什么你不能听的，说吧。”后面那句话是对曹书说的。

顾姣还在犹豫，那边曹书已然开了口，“是杜小姐那边……出事了。”

“什么？南兮出什么事了？”事关好友的事，顾姣这下是站都站不住了，立刻走出屏风。

赵长璟也没拦她，跟着一道走了出去，让曹书把事情说清楚。

但从来性子直爽的曹书今日说话却十分扭捏，吞吞吐吐了半天，把顾姣急得半死，催促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快说呀。”

曹书又看了一眼赵长璟。

赵长璟看着他说，“说吧，既然你都过来了，可见这事已经瞒不住了。”

倒的确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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