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妙人（1/2）
暮春的风裹着槐花香掠过国公府西院，老槐树虬结的枝桠将阳光筛成细碎的金箔，在朱郴玄色衣袍上跳跃……
他半阖着眼，听着对面朱标用带着疲惫的嗓音讲述妻子的病情，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石桌上蜿蜒的裂纹，仿佛要从那些细密的纹路里寻出治病的线索……
“自雄英出生后，内子便常感畏寒，即便盛夏也要裹着狐裘……“朱标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盏，青瓷表面凝着薄汗，“夜里盗汗如淋，白日连饮药都要丫鬟一勺勺喂……太医院开的八珍汤、十全大补丸，吃了半年却不见起色...“话音未落，茶盏重重磕在石桌上，溅出的茶汤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
朱郴垂眸不语，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他暗中运转内视之术，系统空间里三枚玉色丹药悬浮在氤氲雾气中，丹身流转的光晕如同活物般微微脉动……【疗伤丹：上古宗门秘药，可续残命、补本源，哪怕只剩一息尚存也能起死回生】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着他的心脏……
这三枚丹药是他穿越月余来最珍贵的收获……记得第一次在系统商城刷新到疗伤丹时，他在自己那间破旧茅屋里反复确认了整整三个时辰，直到咬自己手臂留下齿痕才敢相信这救命之物真实存在……此刻它们安静地躺在系统空间，却仿佛化作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先生？“朱标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可有法子...“
朱郴猛地回神，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紧攥的拳头……他松开手，在衣摆上蹭去掌心的汗，目光扫过朱标眼下青黑和发间若隐若现的银丝——这个不过弱冠之年的公子，竟已生出白发……槐树的影子在朱标脸上缓缓游走，将他眼底的焦灼与期盼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朱郴喉结滚动，心中天人交战……丹药若给，未来遇刺遇险便少了保命底牌；若不给，今日在国公府门前“悬壶济世“的招牌怕是要彻底砸烂……况且眼前这位“尹峰公子“绝非寻常人物——三日前初遇时，他亲眼见魏国公之子徐辉祖毕恭毕敬称其“兄长“，连傲气冲天的曹国公次子李景隆都对他执礼甚恭……
“朱公子可知，“朱郴忽然开口，指尖轻点石桌，“令夫人并非患病，而是伤了根本……“他的声音低沉如古寺钟鸣，惊起枝头栖息的麻雀，扑棱棱掠过两人头顶，“十月怀胎耗尽气血，生产时若再遭横逆，便如大厦根基被蛀，寻常汤药不过是给危楼刷漆……“
朱标的身子猛地前倾，石凳在青砖上擦出刺耳声响：“先生是说...还有救？“他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却又很快黯淡下去，“家父也曾请太医院院正亲自诊治，可他们都说...“
“太医院擅长调理，却未必能解本源之伤……“朱郴打断他的话，目光落在朱标腰间羊脂玉上——那是只有皇室宗亲才能佩戴的螭龙纹玉佩……他心中微动，伸手入怀假意取帕子，实则在系统空间里将疗伤丹攥得发烫，“只是此症需用...“
“只要能救她，“朱标突然起身，宽大的衣袍带起一阵风，将石桌上的茶盏都撞得歪斜，“莫说珍贵药材，便是要标剜心取血，也绝无二话……“他单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石砖上，发出闷响……
朱郴瞳孔骤缩……槐树的阴影此刻恰好笼罩在朱标身上，唯有发间那抹银丝在光影交界处泛着冷光……他想起穿越前在史书上读到的太子朱标，那个以仁厚闻名天下的储君，此刻竟这般失态……某种微妙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让他鬼使神差地将丹药摸出，却又藏在袖中……
“朱公子请起……“朱郴伸手搀扶，触到对方冰凉的指尖，“我手中倒有一枚丹药，或许能...“话未说完，朱标已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当真？……“朱标的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眼中泪光闪烁，“先生若能救内子，标愿结草衔环，生生世世为奴为婢……“
朱郴抽出衣袖，将丹药托在掌心……玉色丹丸甫一现世，空气中顿时弥漫起若有若无的药香，槐树的影子仿佛被无形力量拨动，在丹丸表面流转成奇异的纹路……他盯着朱标骤然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系统商城里那行小字：【此丹每月初一、十五可刷新】
“此药需用子时的无根之水送服，且服后需静卧七日……“朱郴收回丹药时故意露出不舍之色，“只是这丹药得来不易，我也仅有三枚……“
朱标猛地抬头，眼神从狂喜转为震撼……他望着朱郴藏起丹药的手，喉结艰难地滚动：“先生大恩，标定当...“
“先莫说谢……“朱郴打断他，将锦囊推过去时，指尖擦过对方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剑才会有的痕迹……他心中一动，压低声音道：“只是这药虽能续命，却非根治之法……日后若想彻底痊愈...“
“还请先生赐教……“朱标抓住救命稻草般倾身向前，发冠上的东珠随着动作轻晃，在槐影中折射出细碎光芒……
朱郴望着对方急切的模样，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已卷入一场豪赌……他瞥向远处影壁上蜿蜒的龙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得失……当第一缕暮色爬上槐树梢头时，他终于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朱公子随我来，有些话，还需细细说与你听……“
晚风渐起，槐叶沙沙作响……两人的身影在暮色中越行越远，唯有石桌上那盏凉茶，还冒着若有若无的热气……
晨雾未散时，朱标已带着三位皇弟候在垂花门外……他今日特意换了件月白箭袖直裰，腰间玉带缀着七枚羊脂玉扣，每颗玉扣上都刻着“驱除鞑虏“的蝇头小楷——这是老皇帝去年北征时赐给诸皇子的护身符……
“三弟当真住在这等偏僻院落？“朱樉掸了掸缎袍上的露水，金丝雀从檐下掠过，惊得他手中琉璃盏差点摔碎……这位秦王殿下最不耐早起，此刻打着哈欠抱怨：“父皇偏疼幺子，倒把咱们当苦力使唤……“
朱棡用折扇敲他额头：“慎言……三弟虽受宠，却从未恃宠而骄……“他说着望向院中那株老槐树，树冠间垂下的紫藤花穗在晨风里摇曳，恍若紫色瀑布……
朱棣始终沉默……他注意到院墙斑驳处新糊的宣纸，墨迹未干的《黄帝内经》条文在晨光里泛着水光……这位燕王殿下突然对这次“考察“生出一丝期待——能让父皇破格赐字的十七弟，究竟藏着怎样的本事？
吱呀——
院门推开时，朱郴正咬着糖糕翻晒药材……他今日穿了件竹青直裰，袖口用银线绣着回纹，腰间荷包坠着青玉八卦坠……看见四位皇子，他愣了一瞬，糖糕渣子掉在当归片上……
“见过诸位殿下……“他行的是江湖礼，左手却背在身后，显然藏着什么……朱标看得分明，那指缝间漏出的银光，分明是支怪模怪样的铁笔……
“十七弟不必多礼……“朱标颔首，目光扫过院中晾晒的灵芝、雪莲，“听闻三弟医术通神……“他话未说完，朱郴已转身回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檀木托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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