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圆坠子(1/2)
丁鱼大喇喇地走过来。他端起案桌上另一碗凉茶,手腕一翻,茶水便倒进了他那张阔嘴里,几滴溢出,沿着下巴滚落,滴在他坚实的胸肌上。“她的这功夫,”他放下碗,抹了把嘴,“打三五个大男人不在话下。”
二屯屯长蒋宽甩着两条异于常人、黑黝黝如老树根般粗壮的长臂膀,肩膀夸张地左右摇摆着。他走到案前,那只蒲扇般、布满厚茧和细小伤疤、比常人手掌足足大上一半的手,轻易地就包裹住了一只粗瓷茶碗。他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喉间发出满足的“嗬嗬”声,茶水顺着他粗壮的脖颈流下,浸湿了衣领。
什长袁通用一块半旧的灰布巾用力擦着脸。他放下布巾,双手麻利地往下撸着灰色单衣的袖子,露出两条纺锤形、筋肉虬结的小臂。那手臂线条紧绷,皮肤黝黑发亮,肌肉硬得像铁铸的棒槌。
“谢谢伯母。”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风沙磨砺的质感。他来到案桌边,他微微躬身,双手恭敬地接过马袁氏递过来的一碗凉茶。
袁通接过碗,没有任何停顿,仿佛那不是茶水而是解渴的甘泉,他仰起那张被浓密、粗硬的络腮胡覆盖了大半的脸,直接将碗口对准嘴巴,“哗啦”一声,茶水倾泻而下。水流急得像两条不安分的小溪,从他嘴角两侧不受控制地溢流出来,沿着胡须蜿蜒淌下,打湿了前襟。
“慢点,你慢……”马袁氏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那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长辈式的疼爱和关切。
就在她目光不经意扫过袁通因仰头喝水而敞开的衣领时,她的声音如同被利刃骤然切断!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骇人的东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微微颤抖着。
“啪!”
她手中那只沉甸甸的青釉瓷茶铫毫无征兆地脱手滑落!铫子重重砸在木案上。紧接着又是“啷”的一声脆响!旁边一只青瓷碗被铫子撞中,在桌面上歪歪斜斜地滚了几圈。
在袁通走过来时,马清就端茶假装喝起来。他表面上像是在悠闲地啜饮,实则眼睛透过碗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阿母和袁通的一举一动。今日他请这些平日里过命的军户弟兄们过来帮忙修缮屋顶,除了情谊,心底深处确实藏着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醉翁之意”。
“伯母,你没事吧?”方琦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碗,目光迅速扫过马袁氏的手,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关切。
“没…没事,没事……”马袁氏像是被惊醒般,猛地回神。她慌乱地低下头,避开方琦的目光,干裂的嘴唇努力向上扯动,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这人…这人年纪大了,”她声音发飘,“手脚就不灵便了……笨手笨脚的……”
“你累了,就别忙了,我们自己来吧。”方琦语气温和,但动作利落。他弯下腰,伸出结实有力的手,准备去提铫子。
“不用!”马袁氏猛地伸手,一把将那只青釉铫子提在手中。
“我来。”她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尾音里的颤抖却难以完全掩饰,“我看见你们,心里就高兴!”她再次咧嘴,试图做出一个开怀大笑的样子,然而那笑容只停留在嘴角,眼角的皱纹因这勉强的笑容而堆叠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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