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河山（1/2）

镇河山

“这清河真的能让我脱胎换骨？”

“我骗你做什么？”青鸾动了下翅膀，看出他的意图，“别说我没劝你，洗髓之痛比你断手断脚可疼多了，熬不下去半途而废就会前功尽弃，以后再用清河水洗髓就没用了，你自己想好啊，万一你熬下去却又撑不住活活痛死在里面我最多只会把你叼出来送给无渊。”

“我怕疼，”虞岁宁脱了鞋子慢慢地往前走，挣扎间被弄乱的头发松松散散，发色是缺少营养的枯黄，脚底一碰到清澈的湖水就传来一阵让人难以忍受的刺痛，他忍着缩回去的本能继续往里探，咬紧牙关说：“可我更不想死。”

他比谁都清楚，如果不变强一点，他这一辈子都是鹤园里饱受欺凌的凡人，要么受折磨到老死，要么受不了成魔被早就对他有杀心的无渊杀死。无渊说的没错，他脱离的唯一途经只有自己变强光明正大凭本事走出去。

他没有选择，没有退路。

青鸾只提醒一次，人都做决定了他当然乐见其成。

“凡骨在清河里会痛不欲生，等它对你没影响的时候就是洗髓成功了。”

那种痛差不多就是被湖水从皮肉腐蚀到骨子里，浑身上下宛如被针扎被火灼，得生生熬过无孔不入一刻不停的刺痛，脱胎换骨哪有那么容易，凡人走捷径成仙怎么可能不付出一点代价。

小豆芽半身浸下去的时候因为太痛了，整个人直接站不稳扑进了水里，一瞬间皮开肉绽的惊悚感席卷大脑，可他又很清楚自己皮肉完好无缺。

神鸟无聊地卧在了岸边那唯一一棵高大的树上，眼眸半阖，华丽的尾羽垂落下去，跟着夜色一起静谧下来。

争点气，可别半途而废或者痛死了，不然他这些天的教学全都白搭。

还有那个讨人厌的无渊，就该有人给他添堵，叫他一天到晚板着张“你最好别被魔念入侵不然我下一个就找你”的审判脸在神界招摇过市，小豆芽争口气，最好把无渊给气死才好。

洗髓的痛是真的快把人疼死了。

自从被罚到了失落之地做任务以后，778痛觉屏蔽的权限直接被关掉，这就意味着任务中借用的壳子有什么毛病宿主都百分百感同身受。

虞岁宁走过的世界至少也是两三百个了，玄幻本也不是没拿过，伐骨洗髓也曾经历，百分百感受这种痛还是第一次。

这不是说划个口子捅一刀咳得要出血的事，这是从里到外没一个地方完好的疼，是那种尖锐的密密麻麻的痛。没有人按着他，他就得克制因为疼而逃避的本能。

即便是对自己再狠再能忍痛的人到了后面也免不了疼到动弹都没了力气，眼神空洞无焦距，视野里好像只剩下黑白的色块。

脱胎换骨，改根骨改命数，不去阎王面前走一遭都对不住这个词。

青鸾伸了下翅膀，定睛往清河里一看，湖面只剩下个不动弹的脑袋了，配合这夜色还怪吓人。

他犹豫了片刻，想过去瞧瞧这小子是不是还活着，爪子才刚支棱起来，下一刻高贵跋扈的凤族神鸟就呆呆地定住了，以至于没顾好平衡，一只鸟还能摔下树去。

从风中弥漫而来的气息夹杂着一点山川草木的清淡之香，但青鸾可没有欣赏的心思，他本能地觉得自己那两根翅膀疼，几乎只思考了一息就扑棱着逃走了。

对不起了小豆芽，你自己爬起来吧，本神鸟不守着你了。

青鸾显然是知道来者是谁的，而且还为了不见面光速跑路，扑棱的架势哪还有平时死要面子的高傲样。

虞岁宁艰难地擡了下眼睛。

一团火撞碎了黑夜，那好像也不是火……赤红凤凰大展羽翼自黑夜中飞出，所过之处黑夜也好似退却相让，清脆威严的凤啼叫醒了整个安静的九重天。

这赤凤比之青鸾体型还要大，羽毛更加有光泽，三条主尾羽如火焰，极尽绚丽，金色眼瞳庄严华贵富有神性，叫人根本就不敢直视从而冒犯神明。

那是这黑夜里最耀眼夺目的色彩，眼前黑的白的斑驳的色块全部都被这霸道到极致的颜色驱逐，只留下艳到极致的红。

青鸾是神鸟，可他那叫声跟今天这赤凤比起来竟然像是闹腾小孩跟已经成熟的家长的差别，一眼一声如天堑。

随着黑夜宁静下来的九重天顿时像被转瞬间从睡梦拉到大白天，大大小小许许多多神仙都追着那凤凰的轨迹从寝殿里跑了出来。

神界虽大神族虽多，但九重天宫却不是随便一个神仙都能住，五凤都属神族，可凤凰有自己的族地。

众所周知，目前九重天内住着的凤凰族只有两位，一个是徽宁神君的坐骑青鸾，另一位是因天生祥瑞造化无穷从小就被接上天宫的赤凤族一位少君。

赤凤唤醒了整片天，最后在某地盘旋而下。

赤色神鸟落在清河湖边，仿若落下了一团神圣的红色火焰。

虞岁宁失去所有力气沉下去的前一刻跟那双金色的眼睛对上目光，不禁呢喃：“好漂亮的大鸟啊。”

洗髓真是疼死了。

他沉没下去，口鼻灌入湖水，窒息感扑面而来。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时刻，他好像看见有人朝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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