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河山（1/2）
镇河山
阳光被书架切割成小片小片的光影，静谧的室内隐约可见浮动的尘埃，两道人影在书架间几近交叠，过了会儿，安静中多出了一点暧昧的声响。
明明是干燥的冬日，空气却好像变得又潮又热，氧气变得稀薄，以至于要急切地喘.息才够维持呼吸。
没有谁掌控谁，伏迩这回不肯退，虞岁宁又向来不服输，于是就变成了一场争夺赛，看谁先掠夺谁的气息，看谁先受不住。
短暂的眼神接触，两人都闭上眼，又重新纠缠。
伏迩觉得自己快要失控了，从没有这样渴求一个人，在视线范围外就想见，在身侧就想抱，贴近了就想亲，亲上了就想把人吞下去。
他能看清很多人，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的，神帝说他游离于此世，徽宁说他外冷内热，明光说他外冷内热更里又是冷，崇敬他的神仙和凡人把他供于高台瞻仰，他想着，都好，都可以。他好像没有什么欲.望，物质、权力、爱，全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只知道自己大约不是什么坏人，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所遇所见没有什么是非其不可。
直到碰上了眼前这个人，年少时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总是微微弯着一双十分漂亮的绿眼朝他笑，又在不期然的某一天来到现实，不是替身，透过这个躯壳看见的不是别人，就是他，就是一个不属于这里的灵魂。
他明明总是想克制自己，却又过分轻易地在眼前这个人面前做出不符合他日常行为的举动，在这个人身上，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非他不可。
之前几回的亲密触碰他不是很明确对方迫求的是什么，今天忽然明白，或许和自己一样，只是想要从对方身上求证自己的存在，真实又虚假的世界里，他们就是彼此的最真实。
虞岁宁听见了伏迩的心跳，也听见了自己的，在这具暂居的躯壳里，这颗心也在强烈地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哪怕是在上个世界，他也仍然觉得心脏的缺失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情绪产生于大脑而不是心脏，直至此刻，他突然有些想要一个完整的自己了，因为心跳的声音有时候似乎也挺美妙。
他大概明白，眼前这个人在最初出现于他的过去，早于管理局之前。一片空白的过去跟现在多出了一丝联系，于是过去好像也变得重要起来。
伏迩是虞岁宁的过去。
虞岁宁是伏迩的将来。
—
无渊已经失踪近一个月了，大家只知道他最后消失时是在玉河村，那里已经是一片死村，无论男女老少都被魔物屠杀殆尽。
虞岁宁表示不知道，反正没有人知道他也曾出现过。
幸而无渊的命星还安然无恙，代表他还没有陨落，仅仅只是失踪。
伏迩和明光下去查看过，那里有残存空间法阵的痕迹，但无法确定法阵连接的另一端在哪里，无渊的下落依然是个谜。
“我想再检查一次死寂之地的封印。”
明光沉吟，“你怀疑魔族的封印破了？”
“如果已经有大范围破裂我们自然能知晓，应该是小范围的裂痕。”伏迩环视一周，空荡荡的玉河村没有半点生气，屋檐已经有了蛛网，房子有人住才有活气，没人住很快就会萧条，“魔族的举动越来越奇怪，大魔虽未大量出现，可若没有足够有实力的大魔，就凭那些小魔又怎么敢到处作祟？”
“有理，神魔两族交恶已久，自大多高阶魔头被封印后魔族势弱，人间也极少有大魔面世，普通魔物不成气候，都是些散兵游将。”
“从青鸾族霍乱起到人间魔物横行，再到无渊忽然失踪，或许是同一个人在推动。我派人跟过花玺，但毫无结果，我总觉得此人不对。”
“涉及魔族谨慎些总没错，封印的事交给祀辰，北方本就是为他所管辖，他或许对深渊更为了解。”
伏迩没有异议，“晚些把徽宁喊回来，他留在青鸾族地已经足够久，他得谨记自己养过花旸外更是一位神君。”
“等他回来，我再找你们共同商讨防范事宜。不只是你，我心头也总是不安，这回可能真的有大祸。”
玉河村……明光迟疑地把目光转向了自觉退在几步外的人，“我记得聿怀出生于此？”
不是她多疑，无渊在玉河村消失，聿怀又出生在这里，这两人还有旧怨。可聿怀哪有这个本事能把无渊给弄得杳无音讯？
那头有些出神的人察觉到了神女的视线，走近询问：“是有事想问？”
明光点头，“你的出生地就是这儿吧？”
“是，”虞岁宁没有犹豫地承认，“我生于玉河村，幼年离开后在浣花城讨生活。多年不见，没料到有朝一日这里会变成这样。”
明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番，她也不太信如今意气风发的聿怀有跟魔族牵扯的可能，不过她还是问道：“你身上的禁制可还牢固？”
这几乎是委婉地表示怀疑，伏迩不由眉头轻蹙，“他是否入魔我最清楚不过。”
虞岁宁朝他摇了摇头，“我能理解，毕竟我生来就背负一缕魔魂，明光神女，你大可亲自验证。”
明光顶着伏迩微冷的目光在聿怀身上探查了好几遍，确认了没有任何异常。
“抱歉，事关重大，我总要为这万千生灵负责。”
“没关系，我都明白。”
“既然确认没有问题，我和聿怀就先走了。”
明光心道同僚这犊子护的，不过就是为了保险问了两句，两只眼睛冰得她一双手都要结碴。好在聿怀没什么不对劲，万一真有伏迩还不知道怎么办。
“去吧。”
伏迩拉起人就走，明光在后面不经意瞧了一眼，冷不丁看见那两人双手十指紧扣，是十分亲昵的姿态。
因为伏迩对这认回去的弟弟一直很好，两人关系亲近也没人会多想，可这……明光头疼地望了望天，聿怀已经不是小孩子，兄弟间这样牵手当真合适？伏迩不是向来就很有分寸么，怎么没意识到聿怀长大成人只比他矮了小半个脑袋？
徽宁从青鸾族地返回九重天，祀辰很快也来了消息说他已经到达封印口，如果发现真有裂痕会立刻请求四人一起前去合力修补。
封印是神帝所下，千年过去封印之力逐渐衰弱，可也不是随便就能解开的。原世界线里说的是聿怀入魔后抓来无渊，以神君神血、神骨、神心破了法阵——没错，聿怀在神族往事篇里是个绝对的超级反派，他可不仅仅是血洗人间，更是把一个神君挖心放血抽骨，让神界也动荡不安，总结说来他就是一个因为极度倒霉受尽委屈而黑化、凭一己之力闹翻了整个三界的boss。
这夜星点点，月团团，倒流河汉入杯盘，正是场难得的好夜色。
落英宫内四季如春，人间冬日，而这里繁花缀枝，书房的烛火燃到尽头，光晕熹微，又被人换上了新的红蜡，续上这不眠的夜。
虞岁宁端着一碗银耳莲子汤悄声推门而入，桌案前的男人披着发，衣着宽松，显然是要入睡又改了主意到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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