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阿咖（1/2）

暴雨倾盆的夜晚营造压抑氛围，阿伽独坐办公室加班的剪影在玻璃幕墙上与霓虹光影重叠

阿伽的钢笔尖在候选人评估表上洇开一团墨迹，他盯着"性格评估：过于理想化"的批注，喉结动了动。窗外暴雨砸在B市的玻璃幕墙上，整层楼只剩他的工位亮着冷光，像深海中一尾倔强的荧光鱼。

"阿伽老师还不下班？"行政阿瑶踩着细高跟踱过来，保温杯里枸杞茶的甜腻气息混着香水味刺入鼻腔，"今天可是周五呢。"

"这个AI伦理研究员的背调还差三个维度。"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底血丝，"候选人曾在硅谷参与过脑机接口项目，必须确认他离职时没带走核心算法。"

阿瑶的指甲叩响他堆满文件的隔断板，人造水晶在寂静中发出清脆声响："张总说这个案子下周再跟，今晚部门聚餐你务必到场。"她俯身时露出胸前工牌链子，金属铭牌在冷光里晃出"行政主管-姚瑶"的字样。

阿伽的笔尖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裂痕。他记得三个月前自己就是被这张工牌后的香水味淹没的，当时阿瑶作为新人行政，也是这样倚着他的隔断说："阿伽老师，张总说让您带带我做人才画像。"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当项目专员吗？"记忆中的张总把雪茄灰弹在他递去的猎头方案上，烟灰落在"候选人心理评估模型"几个字上，"因为你这双眼睛，看人像X光机。"

此刻阿伽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股票走势图——那是张总办公室实时同步的行情，红红绿绿的曲线像毒蛇吐信。他忽然想起上周交付的芯片工程师案例，候选人妻子产检时他正在机场接人，而项目奖金到账时，财务部以"跨部门协作"为由抽走了四成。

"阿伽老师？"阿瑶的声音将他拽回现实，她工牌上的水晶吊坠几乎贴到他鼻尖，"张总特意交代要坐你旁边呢。"

他合上笔记本电脑，金属碰撞声惊醒了假寐的君子兰。这盆植物是入职时前台送的，如今叶片泛黄，像极了客户部那盆被咖啡渍腌入味的绿萝。

日式居酒屋，推拉门后的包厢里，张总正用筷子尖戳着生鱼片讲解"人才估值模型"

"小阿啊，这个季度你们组KPI完成得很漂亮。"张总端起清酒杯，金丝楠木手串随着动作轻响，"特别是那个量子计算博士的case，客户点名要给你发红包。"

阿伽的筷子悬在芥末章鱼上方，生鱼片的腥气混着酒气在包厢里发酵。他想起候选人妻子在电话里哽咽："他说你们保证能解决上海户口……"

"张总，李博士的配偶就业承诺函……"

"哎，喝酒喝酒！"坐在主位的"哈哈女士"突然笑起来，她是公司最大客户的人事总监，笑声像生锈的铜铃，"你们阿伽老师就是太较真，上次推荐的那个区块链专家，非要我们等政审结果，害我们错过A轮融资节点。"

阿伽的喉结剧烈滚动，他看见自己精心撰写的风险评估报告正在哈哈女士爱马仕包里皱成一团，和口红、避孕药混在一起。那天他在客户公司楼下等了两小时，只为补上一句："该候选人存在认知偏差风险，建议增加心理测评环节。"

"所以说啊，阿伽老师要学学变通。"阿瑶突然插话，她正用筷子尖给张总夹菜，腕间的卡地亚手镯撞得瓷盘叮当响，"就像这芥末，直接吃呛人，配酱油就刚刚好。"

张总大笑起来，手串磕在桌角发出脆响："说得好！小姚这个行政主管没白提拔。"他忽然转向阿伽，眼角的皱纹里蓄满酒意，"下个月有个元宇宙项目，客户指定要你主导——当然，小姚会担任项目统筹。"

阿伽感觉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他想起上午在茶水间听到的对话："张总准备让阿瑶接手他的核心客户听说要把阿伽调去做基础背调"……

"我拒绝。"

清酒杯在碟子上磕出裂痕。哈哈女士的笑声戛然而止，阿瑶布菜的手僵在半空，张总捏着酒杯的指节泛白。

"你说什么？"张总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

"这个项目需要持续跟踪候选人脑机接口数据的伦理风险。"阿伽的镜片泛起白雾，"阿瑶没有心理学背景，无法胜任风险评估模块。"

包厢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清酒在瓷杯里泛着涟漪。阿伽突然想起入职那天，他在天岂的价值观海报前站了十分钟，那上面用烫金隶书写着"以人为本，成就价值"。

"阿伽老师还是这么幽默。"阿瑶突然捂嘴轻笑，腕间手镯折射出冷光，"张总您看，我就说该给阿伽老师配个助理，这些杂事哪用他亲自……"

"不是杂事。"阿伽突然截断话头，他从未发现自己的声音可以这样冷，"三个月前你们用'跨部门协作'拿走我的奖金时，说基础背调是'夯实根基'；两周前客户质疑候选人背景时，说心理测评是'增值服务'；现在要抢项目，又管核心模块叫'杂事'？"

张总的雪茄在烟灰缸里碾出焦痕，哈哈女士的口红印在酒杯上晕开，像干涸的血迹。阿伽突然想起候选人李博士的话："他们要的是会下金蛋的鹅，不是活生生的人。"

"年轻人，职场不是学术沙龙。"张总终于开口，金丝楠木手串随着动作簌簌作响，"天岂能让你这样的人做项目专员，已经是破格提拔。"

阿伽站起身，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他看见包厢门上的东洋鲤鱼浮世绘，那些逆流而上的鱼群突然变成了自己经手的简历——985博士、硅谷精英、诺奖团队成员，每张照片背后都用红笔写着"待价而沽"。

"所以这就是您说的'成就价值'？"他扯下领带扔在榻榻米上，真丝面料像条窒息的蛇，"用道德包装生意，把人才当期货交易？"

推拉门在身后撞出巨响时，暴雨正浇在B市的钢铁丛林上。阿伽的皮鞋踩进积水，倒影里的霓虹灯牌扭曲成张总办公室那幅《货殖列传》拓片，上面"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八个字正在雨水中融化。

三个月后的行业峰会上，阿伽作为独立顾问演讲。大屏幕PPT定格在"人才评估不应成为资本猎巫"的标题，他摘下眼镜，台下闪光灯连成星海

"有人问我为什么离开天岂。"他按下激光笔，身后浮现出李博士妻子抱着新生儿在人才公寓前的照片，"因为当他们把'狡兔死走狗烹'写进晋升报告，把'良弓藏'做成KPI时，我选择了当个人。"

掌声潮水中，他看见第一排举着香槟的哈哈女士脸色发青，看见阿瑶在人群中躲避镜头，更看见无数西装革履的"张总"们正在撕毁道德包装纸，露出獠牙。

但这次，阿伽笑了。他终于明白，真正的君子不器，不是拒绝成为工具，而是在被当成工具时，依然保有砸碎枷锁的勇气。

阿伽独立顾问演讲的掌声渐弱，大屏幕定格在“劣币驱逐良币”的标题上。他端起矿泉水灌了一口，喉结在聚光灯下滚动，像一块即将崩裂的岩石。

规则漏洞里的鲶鱼

阿伽的西装口袋里还装着天岂的工牌，金属边缘硌得肋骨发疼。三个月前他摔门而出时，张总在身后冷笑："你以为独立顾问就是清流？不过是换个池子当鲶鱼。"

此刻他站在行业峰会演讲台上，PPT切到某头部券商的案例：去年校招的985毕业生，三个月内离职率高达67%。镜头扫过观众席，某券商HR总监正用钢笔尖戳着笔记本，纸上洇开墨迹像一滩毒血。

"他们用AI做初面筛选，关键词设了'学生会''社团经验''抗压能力强'。"阿伽的激光笔在屏幕上划出红圈，"结果招来一群精通形式汇报的'伪高管苗子'，真正会写行研报告的反而卡在二面——因为系统识别不出'实地调研''数据建模'这些关键词。"

后排突然爆发出掌声，是位戴黑框眼镜的姑娘。阿伽记得她，上个月在某私募基金的背调中见过，候选人妻子生产当天，这姑娘正拿着伪造的产假审批单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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