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杯(2/2)
不知怎么,橘猫突然觉得自己仿佛一个罪大恶极、令人发指的反派,可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呢?
它憋憋屈屈地说:“……找到他,找到那个杀了喵的人。”
褚钰不置可否:“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人类的法律,可没有一个人给一只猫偿命的先例。”
上报给学校?校规里不太可能有什么保护流浪猫的条例。如果是学生,学校甚至不会给他记过,单纯找个心理辅导老师帮忙疏导疏导压力罢了;如果是校外人员,那就更简单了,学校压根就管不着他们。
把人曝光在网络上,等着义务警察来人肉他、讨伐他?
那是褚钰绝对不屑于去做的事情。
他毫不留情地打击着橘猫:“就算找到了,我也不可能对他做些什么,你若有办法让叫人怨气缠身、不得好死,那是你的事情……嗯,连找人这种事儿都做不了,你大概也没法子自己报仇……”
“人死如灯灭,前尘往事一笔勾销,猫也一样,你倒不如早些喝了孟婆汤,踏过轮回桥,兴许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
褚钰向来不相信鬼神,可说起着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倒也算得上头头是道。
橘猫更憋屈了。它不甘心地叫了一声,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最终也只是闷闷地说:“找到了就行,喵。”
“行吧,那我尽……”
褚钰的声音蓦然止住。仿佛游戏更新后自动下载了几个不知所谓的压缩包,他的记忆里也突然多了点不应该属于他的东西,既不疼,也不痒,但是违和感十足,说不出的别扭。
关于这个世界的,关于这座城市的,关于这所学校的,关于“他”的……
所有的画面纷至沓来,光怪陆离的,五花八门的,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绕了一圈,却蜻蜓点水般什么也没留下。
——他似乎明白了很多事,又似乎什么也不明白。
褚钰再次看向橘猫。
明明眼前的猫仍被牢牢封死在塑料袋里,从始至终一动未动,褚钰却有一种直觉,他再也用不着听那道尖细的声音喋喋不休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缝,干涩的唇齿间立刻多了一点清甜的水果气息。
褚钰悠悠地叹了一口长气。
然后他扒开草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曾经无数次被人踏足,如今却见证了血腥与扭曲的荒僻之地。
……
褚钰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夜幕阴沉沉的,携着刚刚挂上枝头的弯月,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片校园,白日里温和的微风失去了宁静的外衣,小刀子一样轻轻刮着褚钰裸露在外的皮肤。
褚钰紧了紧身上的风衣,手里提着一个不透明的黑色塑料袋,吭哧吭哧地拂开层层掩映的草丛,预备去见那只橘猫最后一面。
真麻烦。褚钰心想。
他套上一副白色的纯棉手套,又在外面裹了一层厚重的亚麻手套,从塑料袋里拿出刚买的铲子,挑了个草茎最少的地方,开始一下一下地用力挖土。
因为体力劳动,褚钰的身子很快就热了起来,他用手腕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被他塞进草丛中的塑料袋,只觉得自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喂,你干什么呢!”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不远处响起,由于过于惊讶,她的声调拔得很高,划破了昏沉暮色原本的宁静。
紧跟其后的是几道节奏不一的脚步声,杂杂踏踏地,似乎有很多人顺着那声音注意到了草丛后的异常,不约而同地靠了过来。
褚钰恍若未闻,手上动作不停,继续着他的挖坑大业。
“说你呢,诶……”
“褚哥?!”
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男生惊讶出声,压过了最开始的声音。
褚钰掀起眼皮,朝这群穿着正装的年轻男女看过去。
依着这幅壳子的记忆片段,领头戴眼镜的瘦高男生叫庞星泽,是“他”的直系学弟,同时也是北海学生会文艺部的现任部长,男生左手边的黑长直女生是文艺部的常务部长,两人身后跟着一群文艺部的副部们,零星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大概是大一的新生干事。
顺带一提,这幅壳子原来也是学生会文艺部的人,大一当干事,大二当部长,大三上半年辞了学生工作出国交流,这学期回来找实习顺便争取保研,甚至还作为女装大佬得了“北海一枝花”的称号,妥妥的学生时代的人生赢家。
眼前这批人大多是这幅壳子亲手带上来的,原主没架子又玩得开,和这帮学弟学妹的关系都很不错。
至于庞星泽右手边的那个小帅哥——
——为什么一脸苦大仇深看负心汉的表情盯着他?
褚钰漫不经心地想了想,没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对方大概和“他”没什么交集,褚钰便也只象征性地问候了一句:“哎,是你啊,好巧,这位是……”
“啊,这是南湖大学文艺部的部长,陆宸予,今天晚上不是有星海晚会嘛,我们就邀请陆部长来北海交流一下。”庞星泽介绍道。
褚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原主所在的北海和隔壁的南湖算得上是一对王不见王、相爱相杀的高校CP,举办活动的时候邀请对方相应人员参加,的确是两校的常态。
陆·受邀而来·宸予紧紧抿着唇,脸色看上去比方才更阴沉了一些。
庞星泽摸了摸鼻子:“褚哥您怎么在这种地方呢?咦,还拿着铲子?”
“这个啊……”
褚钰看了眼手里的家伙。
“我在盗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