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顾怿之（2/2）

不过惭愧总是有的。

而顾恪之变态这个词一出，贬义的意思就表达地很明显了。顾怿之不知道这是哪一茬，心下疑惑但也不想多问，冷着脸“嗯”了一声就过了。变态就变态吧，她连宁谦人的面都不敢见，估计也领略不到个中奇诡。

这么被顾恪之一搅和，先前勾出来的火气也消了，只剩下满胸腔的怅然。宁谦人的事比贺景初的还令人头疼。贺景初那边也就算了，到底顾恪之是自己的亲生哥哥，但宁谦人那边往上走是老两代的世交，往下走是自己和他十年的交情，一刀两断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做好思想准备。

顾怿之叹了口气，觉得头有点疼，半耷着眼皮开口：“他知道我回来了么？”

顾恪之一哂：“他知道得比我还早。”

顾怿之不说话了。

华灯初上，街道两边光怪陆离。各色霓虹灯光透过车窗映在她脸上，斑斓驳杂，衬得脸色十分阴郁。顾恪之见她没声儿了，心生疑惑，百忙之中瞥过去一眼，结果瞥到这么一副神情，登时心头一跳。

“那么，”顾怿之果然不负他望，看着手机慢吞吞道，“别的不说，我们来算算总账。”

顾恪之脑仁一疼，眼皮一抽，翻了个朝天的白眼——这小混蛋该记的仇真是一点也没忘。

这事还得从两人读书的时候说起。

S城顾家的家底是从三代以前攒起来的。那时正是新中国成立前后，S城的治安差得一塌糊涂，老前辈们私贩军火起家，和境内外的毒贩/走私犯/雇佣兵都脱不了干系。虽说几十年后洗白转战高端行业，顾家几代人的血里到底带了不少匪气。本来这点匪气到顾闻博那里也差不多了，好歹从明着匪变成了暗着匪，但扛不住孟青女士日天日地的性格，生出来的一对儿女都跟恐怖分子似的，令人闻之色变。

恐怖分子顾怿之和顾恪之前后差了三岁，从学龄前起就表现出极大的破坏力。顾恪之性格颇有几分狡诈，即便遇上个别对资产阶级产生仇富心理的工薪阶级为难，他也从来没有吃过亏。顾大少爷不仅擅长四两拨千斤，还牢牢掌握了借力打力/提纲挈领/入室操戈/引经据典等等一系列高难度辩论技巧，跟他吵架基本上没有胜算。

反观顾怿之，顾家二小姐性格随母，从小只致力于精修散打专业，小学入学第一天就把当面挑衅自己的男生揍哭在了操场，顺便在同一天内揍遍了该同学幼儿版“道上的兄弟们”，都是趁热的，根本不需要隔夜。讲道理，这件事情比较严重，正确流程应该是被打的小孩跑去向班主任或者家长告状，然后顾闻博先生亲自上门致歉。因为顾家在S城的特殊地位，一不留神就可能造成类似豪门仗势欺人/高干亲属肆无忌惮/土匪世家毫无素质/校方媚上欺下等恶**件。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钙片吃多了比较早熟，顾恪之凭借其四年级的头脑，竟在顾怿之坐在操场上中场休息的空当里威逼利诱连吓带哄把一帮小屁孩骗得晕头转向，最后集体表示不会上报朝廷。可以说他是凭一己之力（当然顾二表示还能打）压下了这桩大案，简直就是少年英才，充分展现了他出类拔萃的辩论能力和远超同龄人的卓越头脑。

当然，事后还是败露了。

起因是被顾怿之揍过的几个小孩痛定思痛决定认她当大哥，且不管顾怿之的意愿人前人后都这么喊。被顾闻博先生无意之中听到过几回，问了俩小孩也不说，于是十分好奇，非常疑惑。好奇先生顾闻博就找了个机会逮到一个和颜悦色地询问了一番，这帮小孩子又不是顾恪之，本来就没什么心计，顾先生又狡猾如狐，三两句话就把前因后果套了出来。继而顾闻博大发雷霆，两兄妹大祸临头，被老爹一手拎一个上门道歉，完了回家各挨了一顿臭揍。

揍完后孟青女士觉得这很有个性，顾闻博先生却觉得这实在不行。于是在课外给顾怿之报了个美术班，给顾恪之报了个音乐班，还请了家庭围棋教师，试图让俩人的野路子能走走正——间接奠定了两人日后的人模狗样/斯文败类/道貌岸然的风格。

但不管是斯文败类还是道貌岸然，总归看上去还算有个人样。尽管知道这对兄妹有点问题，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莫名其妙多了两个神经病继承人的顾先生终于认输，把年纪稍幼可能还有的救的顾怿之踢去了孟青母家所在的L城念私立学校。虽然不想承认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但顾闻博仍然寄微弱的希望于岳丈家，期盼收获一个不一样的小女儿。

但事实证明，这个补救方案完全没有用。

初一上半学期的时候，某天中午学校广播被无故占用，当着全校师生七百多人的面，给顾二小姐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被出柜”。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且惊世骇俗，但孟家在这件事情上使出了雷霆手段，调查，恐吓，发律师函在一天之内全部搞定，把顾怿之摘得一干二净。起因是与顾怿之同班的男同学怀疑她看上并骚扰了自己的女朋友，本想放学后教训她一番，结果被顾二往死里揍了一顿，门牙都被揍掉半颗，委实惨不忍睹。但这件事一说出去匪夷所思且非常难听，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思来想去跑到广播室口不择言地对她进行人身攻击，结果被堵在里面并失去了另外半颗门牙。

当然，顾怿之下场也好不到哪去。孟青女士的父亲孟诚在H城是一代枭雄，年逾五十仍老当益壮身形魁梧，一听消息就气势汹汹冲到学校里准备给外孙女撑腰。结果一听学校里的亲信报备，外孙女不仅毫发无伤还把对方揍得满脸是血，于是腰没撑到还差点把自己的给闪了。继而当机令断，忍痛让安排在顾怿之身边的几个保镖把她拖到暗处揍了一顿，揍成了轻伤。

于是鼻青脸肿的富二代/富N代对簿公堂，即便对方多次申诉这伤不是他们打的，但因缺乏有力证据，还被孟诚捏住了诽谤罪的把柄，最后无奈撤诉，没几天就转了学。

而校霸顾怿之这回却闷声不响，即便被揍了一顿也没有表达对外公的任何不满——因为被她揍掉了一颗门牙的倒霉鬼说的都是真的。

她真的喜欢女孩子。

至少那个时候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