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服软?!退让?!(1/2)
太和殿前,天色微亮。
晨雾未散,宫墙之上,霞光与云影交融,宫阙轮廓在淡淡薄雾中若隐若现,如沉在静水中的巨兽,尚未苏醒,却已有风雷酝酿其间。
冷风穿过丹阶前的石纹缝隙,拂过立于殿前的大相许居正的袍角。
他立在第一位,衣冠整肃,神情肃穆,眼神却沉如寒潭,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未开的宫门,像一尊肃立的石像。
刚刚过去的一刻钟,朝前之礼还未正式开始,太和殿便已被无形的阴云包裹——
王擎重面带从容地将一叠折子递来,声称新党中多位大员病体不适,今朝请假。
那折子上的名讳,不偏不倚,皆是新党要人,一封封递来,如针锋直指,虽称“请罪”,却毫无歉意。
霍纲眼神难看至极,而许居正也早已心知肚明——这是新党打来的第一记试探。
明是请病,实则示威;由他许某亲手呈递天子,便是故意打脸。
他昨夜深夜亲赴乾宁殿,向萧宁呈上奏章,苦劝暂缓动手,而今这一遭,分明是新党反手一击,先行于朝会之前,在百官与天子之间筑起一道冷墙。
这一招,不狠,却准。
这殿前之空,虽无兵戎之声,却已有两方争锋之意,隐然成局。
“这些人病体微恙,却心念政务,知今朝大议在即,不敢久请,只愿请假一日,明日必归。”
话虽如此,连他们自己都知道,这些人压根不是“请假”,而是借病不朝,以示不满。
此刻林志远也已悄然随步而至,站在王擎重身侧,一见许居正与霍纲神情微变,顿时心下大悦。
“王大人果然手段老辣。”
他低声对王擎重道:“这一步下马威打得干净利落,许居正那张脸都快挂不住了。”
王擎重淡淡一笑,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得意:
“他们不是号称清流坚贞,不惧权势么?今日不过略示锋芒,便脸色骤变,何谈掌政?”
说罢,两人向丹陛之侧行去,姿态不疾不徐,颇有几分“稳坐朝中”的意味。
许居正眼看二人离去的背影,面色不动,目光却冷得近乎能结霜。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对霍纲道:
“看来,新党这是准备给陛下一个下马威。”
霍纲脸色阴沉:“只怕不只是陛下,这更像是冲我们来的。”
“是啊。”许居正冷笑,“他们递折于我,借我之手呈于天子,表面请罪,实则示威,既打皇威,又试本相。”
他看向王擎重的背影,眼神深邃如冰渊。
“不过……”许居正忽而转口,声音极低,却沉稳坚定:
“还好,我昨夜已向陛下进言过此事,今早亦再三叮嘱。”
“否则的话,陛下早就有动新党之心,再加上这般状况,见今朝一半新党人不朝,只怕此时便要震怒当庭,拔刀动人了。”
霍纲微微颔首,叹道:“他若真此时拔刀,只怕就要彻底搅乱朝局了啊。”
许居正点头,神情肃然:“看来,他们也深知,我们现在根本不敢动他们,所以自己反而更加硬气了。”
“深知,还要给陛下上点眼药!”
“而我等所为,便是守这局,护得今日朝会不失控。”
他说完,又低头看了眼手中那一摞“病折”,眼神如冰。
“好一个新党啊,竟然如此之嚣。”
……
而此时,太和殿西侧偏廊中,王擎重与林志远并肩而行。
林志远神情轻松许多,压在胸口的那团郁火也似乎渐渐散去。他一边随王擎重前行,一边低声道:
“许居正刚刚那脸色,我看得清清楚楚。”
“连霍纲都忍不住瞪了我一眼。”他轻笑着摇头,“这一下,还真是畅快。”
“光是让他们知道,我们还在,我们不好惹,就已经值了。”
王擎重淡淡道:“他们以为今朝清流占三相,就能稳坐中枢……可这世上的权力,从不是三个人的名字,而是三千人的动脉。”
“他们若敢以为可以代替我们,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没了我们,新政能不能转?奏章能不能行?地方有没有回文!”
“今日不来朝,不过是个开头。”
“若他们还不知敬畏,那便还有下一招。”
“这一朝,才刚刚开始罢了。”
……
太和殿的宫门在晨光中缓缓开启。
金光洒落丹阶,映照在大理石地面之上。
百官陆续抵达列班,只是今日的大列中,空缺颇多。那一道道原本该站立的人影,此时皆成空位,如刀刻在整整齐齐的队列之中,扎眼刺目。
许居正站于最前方,面沉如水,心中冷然如铁。
他知道——今日这场“空缺”,不仅是试探,更是警告。
新党打出了第一记重锤,而真正的博弈,从此时才正式开始。
他缓缓抬头,看向正中的太和殿,眼神沉定。
“陛下……你若真要打蛇,那就别怕蛇咬。”
“但愿,你真的想好了。”
晨钟响彻,声震宫阙。
一声、两声、三声……至第九响,晨钟止歇。
太和殿金门在钟鸣落定之刻缓缓开启,沉重的铜铸门扉在金光映照下反射出一层淡淡光辉,如同刀锋初出,寒意未显,却已逼人。
丹陛之上,仪仗肃立。
百官列班,随太监唱名而入。
只是今日的大朝之列,较往常稀落太多,百官队列之间多有空缺,一眼望去,斑驳参差,显得颇为突兀。
不需细看,许居正心中已明。
——这空的,全是新党之列。
他目不斜视,持笏如松,霍纲亦立于侧,不语,却紧紧盯着入殿各人的位置。
这场“请病”之局,连入朝顺序都已被扭曲。
可更令他心头沉重的,是即将步入殿内的年轻帝王,会在这一刻做出怎样的反应。
而新党之列,王擎重与林志远并肩而入,神情皆极从容。
二人站在偏右第二列,衣冠华整,气息不乱,目光却隐隐透着些期待。
他们在等——等萧宁登基以来第一次,真正的“服软”。
等萧宁看见这么多新党成员“同时生病”后,会是个什么神情!
新党虽然今朝略失人马,但以病请辞,实属中策:不犯错,不抗旨,不违规矩,却能以静制动,以缺席示威,给清流与天子一个清晰信号。
他们要让萧宁知道:新党虽不在三相之列,却仍执朝政之骨。
殿中肃静。
钟鼓收歇,文武齐整。
而下一刻,太和正门中,天子萧宁缓步而出。
他一袭墨金朝袍,金丝龙纹环绕其身,步履从容,面色如常。
他的眼,扫过百官,却未有丝毫停滞于空缺之处,仿佛根本未曾注意到那缺席的数十位大臣。
这一举止,落在王擎重眼中,便是分毫不差的“装作没看见”。
林志远低声道:“果然……这位陛下,终归还是太年轻。”
王擎重微微一笑,眼角余光掠过大殿中那一道道空位,心中已经给今日之战定了胜负。
而下一刻,萧宁站定御座之下,声音清晰:
“今日朝议,首议——兵部尚书补缺一事。”
此言一出,殿中众臣精神微震。
话音落地,殿中先是一静。
接着,一瞬之间,无数道目光刷地投向萧宁,也有不少人下意识地看向王擎重与林志远所在方向。
而林志远,在最初的讶然之后,眉梢竟不自觉地挑了挑。
他缓缓侧首,与王擎重对视一眼。
二人没有说话,却在目光中交换了一句极其相似的情绪——
果然如此!
“瞧见了吧?”林志远唇角微挑,低声咕哝。
“新党数十人同时不朝,这么一场‘病风’,就算再强硬的皇帝,也得掂量掂量了。”
“这话一出口,就说明——陛下是怕了。”
王擎重神情依旧平静,但指尖却已缓缓拢在袖中,似乎在握一局胜筹。
他的眼神没再看向高座上的天子,而是看向殿中清流一列。
那边边孟广面色如常,许居正亦无太多反应,魏瑞则依旧端肃如铁,站如寒松,仿佛根本不曾察觉朝堂上的异样。
“兵部尚书。”王擎重在心中重复这四个字,眼角的笑意却更浓了几分。
这个职位,原属边孟广,如今左相已定,其位空悬,自然须得补足。
而眼下,天子并未针对“请病不朝”之事多言一句,反而主动提出要议补缺,在他们看来,这正是一个清晰不过的信号:
——不打算深究,请病一事暂不追责。
——甚至急于补缺,说明天子迫切需要安抚人心。
——更重要的是,这个位置,多半要落到新党手中!
“嘿。”林志远微微一笑,嘴角弯起,露出掩不住的得意,“看样子,今晚那顿酒,喝得真值。”
“咱们这回,可算是把他唬住了。”
王擎重微一点头,目光始终不动,只低声回应:“且看他点谁。”
这句话不重,却极具意味。
他们心知肚明,如今新旧交锋之际,兵部尚书一职的归属,便是一道试金石——若给了清流,那就是挑衅;若给了新党,那便是示和。
而他们下这一步“朝前请病”,本就不是为了真弃权柄,而是以退为进——
兵部是关键,边军兵权、禁军调动、驻防情报皆需自此出手,一旦此职落入自家人手中,便仍能插手边防、制衡左相。
这,才是真正的筹码。
王擎重低声言道:“如今不过是两军对峙,若他退一步,我们自然进一寸。”
“若这一步他真退,那后面,便是咱们来设局了。”
林志远听了这话,微微颔首,眼中笑意更甚。
这一刻,朝堂上的肃穆,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层皮囊。
他们仿佛已从这句“议兵部补缺”中,看出了天子退意,看出了掌局者的踌躇——
甚至,看见了接下来,那份人事诏书的落笔。
“他果然不敢动我们,王大人明鉴啊。”林志远低声道。
王擎重淡然点头。
“兵部尚书,只可能是咱们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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