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布下的地狱里,看清真正的自己(1/2)
封千机的指尖在蚀心蛊的瓷瓶上打滑,毒液沾在指甲缝里,泛着幽蓝的光。可这能腐蚀金刚的剧毒,却压不住心口那阵莫名的慌——像当年素心师妹退婚时,他攥着那封被泪水浸湿的信,明明恨得牙痒,却连撕毁的力气都没有。
“师父,您看这风向,三天后准是晴天,正好动手。”弟子捧着罗盘进来,铜针在盘上微微颤动,映出帐篷里狰狞的毒物。封千机却没看罗盘,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尊落满灰尘的铜像上——那是当年他亲手铸的,素心师妹的模样,眉眼间还带着初见时的羞怯。
他突然想起,素心最恨毒物。有次他练化骨掌,掌风扫落了她种的兰花,她红着眼眶说:“千机,武力该护人,不该害人。”那时他只当是小姑娘家的痴话,现在想来,那些被他毒死的冤魂,那些被蛊虫啃噬的躯体,是不是早就在暗处织成了网,等着勒断他的脖子?
“阴手门”的弟子都怕他,江湖人见了他就躲,连戚爷都得敬他三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午夜梦回时,总听见素心师妹在喊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血沫子,像极了那些被他下蛊的人临死前的哀鸣。他最怕的从不是姜八能的铁拳,而是那双清澈的眼睛——那双曾对他笑过,最后却盛满失望的眼睛。
毒雾顺着帐篷的缝隙往外钻,在草地上腐蚀出蜿蜒的痕迹。他摸出画像,素心的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模糊,鬓角的碎发被画得极细,像他当年为她簪花时,指尖触到的柔软。那时他想,等当了门主,就把所有毒物都烧了,陪她种一辈子兰花。
“师父,药熬好了。”弟子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那碗泛着绿光的药汤又被端了上来,里面泡着七寸长的蜈蚣,狰狞地盘踞在碗底。封千机仰头灌下,苦涩的药液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口的灼痛——他心虚的,从来不是计谋不够毒,而是怕姜八能临死前问一句:“千机,你还记得素心说过的话吗?”
黎明前的雨林格外安静,只有毒虫爬行的窸窣声。封千机走到帐篷外,望着天门山的方向,那里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卧着一头沉默的巨兽。他的化骨掌早已练至化境,蚀心蛊能让神仙也求饶,还有戚爷的人马、沈青梧的符咒……天时地利人和,胜券明明就揣在怀里,可掌心的冷汗却像断了线的珠子。
他突然明白,自己布下的杀局,从来不是为了向姜八能复仇,而是为了向那个没能护住素心、没能守住承诺的自己泄愤。那些淬毒的兵器、阴狠的计谋,不过是想证明:当年那个被退婚时哭红了眼的少年,早已变成能让天地变色的魔头。
可素心师妹坟头的草,怕是早已没过膝盖了。她若泉下有知,看见他用这些阴招对付那个曾让她心动的人,会不会更觉得,当年退婚是对的?
“师父,该出发了。”弟子们已整装待发,十柄淬毒的弯刀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封千机最后看了眼画像,将它塞进怀里贴心口的位置,那里的皮肉被蛊虫咬得常年发痒,此刻却像被烫了似的。
他转身走向队伍,步伐依旧沉稳,只是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良心上。毒雾在他身后翻滚,像条吞噬一切的巨蟒,可他知道,有些东西是毒雾蚀不掉的——比如素心师妹簪花时的笑,比如姜八能当年那句“回头是岸”,比如他藏在恨意深处,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悔。
黎明彻底撕破夜幕,天门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封千机握紧了腰间的蛊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走。”他低声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这一战,他必须赢。不是为了地下皇帝的虚名,不是为了江湖人的敬畏,只是为了让怀里的画像,能在胜利的那一刻,少烫心口一分。哪怕他知道,有些债,用鲜血和仇恨,永远也还不清。
天门山巅的晨雾尚未散尽,姜八能的身影已立在断魂崖边。他身后的老仆捧着那面传说中的龟甲,青铜纹路在晨光里流转,像藏着整片星河。
“来了。”他望着山道尽头涌动的人影,声音平静得像崖下的深潭。
戚爷带着人马冲上山时,看见的不是预想中戒备森严的防御,而是漫山遍野的石碑。每块碑上都刻着朱砂符咒,碑顶缠着浸过黑狗血的红绳,在风中猎猎作响,竟形成个巨大的八卦阵轮廓。
“故弄玄虚!”戚爷冷笑,挥手示意封千机上前,“破了他的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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