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其他小说 > 黑中介的那些人 > 第214章 阿琴

第214章 阿琴(2/2)

目录

中秋前的部门聚餐,坐在邻桌的猎头公司老板过来敬酒,说起某投行在找 “能陪董事长爬山的分析师”。众人哄笑时,阿琴却在心里记下了这个需求。她知道那位董事长有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每周三下午必去市郊的康复中心,而人才库里恰好有个叫赵鹏的分析师,不仅是金融硕士,还是国家二级登山指导员。

“这算什么本事?” 阿鲸收拾餐具时嘟囔。

“你觉得企业花高薪请博士,是为了让他们背公式吗?” 阿琴擦着眼镜,镜片上的雾气慢慢散去,“就像老周的胶印机技术,李梅的辨音能力,赵鹏的登山证 —— 这些在简历上不起眼的东西,恰好是别人没有的,这就是稀缺。” 她想起自己年轻时,曾因为帮一家服装厂招到会做盘扣的裁缝,拿到了第一笔奖金。那时只当是巧合,如今才看清,每个看似偶然的成功背后,都藏着供需关系的必然。

十月的某个雨天,阿琴在医院走廊接到老周的电话。他已经顺利入职上市公司,语气里带着哽咽:“车间主任说那台老机器要申请非遗,让我当技术顾问……” 阿琴望着窗外的雨帘,想起二十年前那个蹲在职介所门口啃馒头的年轻人,手里捏着皱巴巴的技工证,眼神里全是茫然。

她忽然明白,自己这些年做的,从来不是简单的 “匹配”。就像园丁不会只看花朵的颜色,还要懂土壤的酸碱度;就像老中医不只号脉,还要问病人昨晚睡得好不好。那些被写在招聘启事上的条件,不过是冰山一角,水面下的部分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那天晚上,阿琴加完班,发现阿鲸还在办公室。实习生正对着电脑叹气,屏幕上是某事业单位的招聘页面,要求 “应届毕业生,党员,学生会主席”。

“符合条件的人太多了,根本选不出来。” 阿鲸揉着太阳穴。

阿琴凑过去看了看,忽然指着其中一份简历:“这个女孩,写着‘擅长组织社区老年活动’。”

“这和岗位有什么关系?”

“你看招聘单位的地址,旁边就是老干部活动中心。” 阿琴点开单位官网,首页照片里,领导们正在排练大合唱。“他们需要的不是学生会主席,是能和老同志打交道的人。”

阿鲸愣住了,半晌才说:“琴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阿琴笑了,想起自己四十岁生日那天,部门经理说的话:“规则就像水,既能载舟也能覆舟,关键是要知道什么时候顺水,什么时候搭桥。” 她年轻时总想打破规则,后来想适应规则,现在才懂得,最高明的做法是看见规则背后的需求 —— 就像老周的胶印机,李梅的辨音术,看似和 “标准” 无关,却恰恰击中了市场的软肋。

电梯下行时,阿琴看着玻璃映出的自己,鬓角已经有了白发,但眼神比年轻时更清亮。她不再纠结于 “公平” 或 “不公平”,就像农民不会抱怨土地肥瘦,只会琢磨种什么庄稼最合适。那些曾让她愤怒的潜规则,如今成了她手里的指南针,指引她在供需的迷宫里找到那条隐秘的通道。

走出写字楼,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照亮路边的梧桐叶。阿琴想起刚入行时,前辈说这行是 “看人下菜碟”,她当时觉得刺耳,现在却觉得贴切 —— 不是势利,而是懂得每个人、每家企业都有自己的口味。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梅发来的消息:“客户满意度提升了 30%,总监让我给新员工培训呢。” 户情绪应对手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

阿琴笑着回复:“别忘了讲讲怎么听出客户的哭腔。”

她知道,自己或许永远没法把这些道理讲清楚,就像老周说不清胶印机的工作原理,李梅道不明怎么分辨三十种哭腔。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世界本来就是这样,有人制定规则,有人遵守规则,而真正的高手,是那些能在规则的缝隙里,找到稀缺价值的人。

晚风拂过街角的桂花树,香气弥漫开来。阿琴深吸一口气,走向地铁站。她的脚步轻快,像是终于读懂了生活这本厚重的书 —— 那些密密麻麻的规则和观念,原来不是用来束缚人的,而是用来让人在其中找到自己位置的坐标。就像天上的月亮,有时圆有时缺,但总会在黑夜里,照亮前行的路。

冬至前的冷风卷着碎雪扑在玻璃上,阿琴盯着电脑屏幕上 “资深审校” 的招聘需求,指尖在 “要求” 一栏反复划过。某出版社的 HR 第三次来催:“必须是中文系教授,有核心期刊论文,下周就要到岗。”

人才库里躺着位叫苏雪的老太太,退休前是中学语文老师,连本科文凭都没有。但阿琴记得她去年帮某杂志社校对古籍,硬是从标点符号里揪出三处清代避讳字的错误。

“琴姐,这差太远了。” 阿鲸把刚打印的教授名单推过来,纸页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

阿琴没说话,点开出版社官网的 “新书推荐”。排在首页的是本民国文人传记,编者按里写着 “特邀学界泰斗校订”。她忽然想起上周在旧书市场,看见过这本传记的修订版,扉页标注着 “感谢苏雪女士斧正”。

“把苏老师的校对样本和那本传记的修订说明订在一起。” 阿琴抽出红笔,在教授名单上画了个叉,“再附张纸条,问问他们要不要看看修订前后的对比页。”

三天后,出版社 HR 亲自送来一箱精装书:“苏老师今天已经入职了,总编说她改的稿子,比三个教授加起来还管用。” 阿琴翻开其中一本,夹着张便签,是苏雪娟秀的字迹:“知易行难,纸上学来终觉浅。”

这话让她想起三十岁那年,部门经理在晨会上说 “招聘就是找那个对的人”,当时她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大大的感叹号,心里却觉得是句废话。直到此刻才明白,那句人人都懂的常识,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注解 —— 就像老师在课堂上讲 “主谓宾定状补”,可真要分清 “的地得” 的用法,得在稿纸上磨上十年。

跨年夜的聚餐散场时,创业公司的老板拉着阿琴的手不放:“帮我找个合伙人,要懂融资,会看财报,最好在投行待过。” 男人酒气熏熏地拍着胸脯,“年薪七位数,不够再加!”

阿琴想起赵磊。那家伙在小贷公司做了八年风控,连西装都没穿过像样的,却能在酒桌上三句话摸清对方的资金底细。上个月帮某建材商做背调,他拿着流水单,硬是从水电费缴纳记录里看出了企业的真实营收。

“他没名校背景,也没大厂经历。” 阿鲸在旁边小声提醒,手里的保温杯冒出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面试那天,赵磊穿件旧羽绒服就去了。创业老板皱着眉要赶人,阿琴突然开口:“不如让他看看贵公司的现金流表?” 半小时后,老板红着脸把合同推过来:“赵哥,明天能上班吗?”

回去的地铁上,阿鲸盯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发呆。赵磊刚发来消息:“当年在银行培训,老师天天讲‘风险控制要抓细节’,可同事们都在拼学历混资历,我不过是多算了几笔算错的水电费。”

阿琴望着窗外掠过的霓虹,想起自己刚做招聘时,前辈说 “要学会听弦外之音”。她把这句话记在笔记本第一页,却在头五年里,只会机械地核对简历上的条条框框。就像学生把 “三人行必有我师” 背得滚瓜烂熟,真遇到比自己学历低的人,还是会下意识地挺直腰板。

目录
返回顶部